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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夾著肉片回憶了好一會,說:「老瞿先生應該是二十五年前當選的……不對,二十四年,明年才大選。」
許晝嘖嘖搖頭:「哎呀,瞿家這倆男人一個比一個會得罪人,瞿既明這兩年碰了老世家不少的利益,也怪不得他們不想讓他再連任。」
「老世家早就該退場了,」聞越終於開口,「幾百年前他們為聯盟的建立做出了貢獻,但到今天,他們卻成為了聯盟的蛀蟲。」
他說到這,諷刺地笑了聲:「當然,也有幾家是帝國時期的老遺貴,投降的時候白旗升起得最快。」
祝念慈欲言又止地扭頭看了眼自己的師兄師姐,沒敢說話,倒是許晝玩笑般地開口:「我沒記錯的話,老師你家——當年就是站在街邊舉白旗的吧?」
聞越隔著熱鬧喧囂的火鍋瞥了她眼,說:「我不否認。」
許晝發出聲瞭然的感嘆,點點頭道:「所以老師您的體會肯定比我們更深刻,那麼,您對瞿既明所說的,在自己在任期間將為廣大民眾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政府職位的宣言怎麼看?」
「不怎麼看,」聞越語氣冷淡,「要是他能成功連任,並且成功地活到五年後的話,不是沒有可能。」
祝念慈頓時有些好奇:「那今天的襲擊有傷到他嗎?」
對於他的問題,聞越只說:「管那麼多幹什麼,吃你的飯。」
「噢。」
祝念慈默默低下頭,剛吃了沒兩口,就聽見陳思說:「真有事的話,半小時前就該有軍部的人趕過來跟他恭敬鞠躬請他去中心醫院加班拿手術刀。」
他說得略顯誇張,但許晝也贊同地點頭,補充道:「要是非常緊急的話,估計會架著他就走。」
祝念慈忍不住彎了彎眼:「老師不都很久沒做過主刀醫生了嗎?」
「但他是執行官唯一信任的醫生,」許晝這話說得頗為得意,「老師當年服役的時候,就是瞿既明那個部隊的軍醫,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在南方邊境線上待了很多年呢。」
「十年,」聞越說,「所以就這麼點小事,還傷不到他。」
他的語氣似乎別有深意,祝念慈心裡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抬眼時卻看見聞越正專注地在清湯鍋里撈蔬菜吃,好像只是這麼隨口一提罷了,於是他也飛快地忽視了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小感受,低頭吃東西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通訊器終於輕輕震動了下,祝念慈低頭看了眼,又欲蓋彌彰地抬頭,筷子重新伸向了誘人的紅湯。
許晝對他擠眉弄眼:「不看眼是誰的消息嗎?」
「不看,」祝念慈堅決地說,「反正也不要緊。」
聞越抬頭看了他眼,讚許頷首:「吃飯的時候看通訊器不禮貌。」
祝念慈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地夾起一根大蔥,險些塞進了嘴裡,一旁的陳思皺著眉將一切盡收眼底,忍不住搖頭。
完了,小師弟真的被拱走了。
祝念慈也沒能忍多久,勉強再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小聲說:「我吃完了。」
聞越頓時嘖了聲,而許晝則是朝他擺擺手,說:「那快去走走,別撐著了。」
祝念慈臉上一熱,但還是匆匆忙忙地站起來走了兩步,在角落裡打開了自己的通訊器。
這次沒有錯,的確是瞿既明的消息,Alpha說:「我在車庫等你,不用著急,先吃飽。」
他盯著那條消息抿了抿唇,陡然生出點微弱的不滿:爽約還不自己發消息,難道不覺得抱歉嗎?
於是祝念慈慢吞吞地收拾好東西,跟房間裡的幾人一一道別,這才慢吞吞地出了門坐電梯下樓,車庫裡的光線略顯昏暗,他抬頭看著光屏上的指引,一邊回憶著位置一邊朝前走去。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邊吧?
祝念慈不太確定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噠噠的腳步聲在寂靜空曠中迴蕩,忽然間,他在某個轉角處停了下來。
遠處的昏暗燈光下,站著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
瞿既明沒有看這邊,他的臂彎里搭著黑色風衣,另一隻手中有火星明明滅滅,冷風不知從何處吹來,祝念慈站在原地,心底的那點小情緒陡然消散了許多。
靳明看起來……很疲憊。
他這麼想著,視線輕飄飄地落在Alpha微微皺起的眉眼間,看著對方抬手抽了口煙,吐出寂寥的,無聲的煙霧。
應該是真的有要緊事吧?他想,而且也不知道靳明當時是怎麼想的,我應該先去問問的。
於是祝念慈朝著他走去,彎著眼輕輕叫了聲:「靳明。」
瞿既明在聽見腳步聲時就抬起了頭,見到祝念慈時他順手掐了煙,從靠著牆的散漫姿勢變成站得筆直,神色十分歉疚:「我食言了。」
「沒事,」祝念慈在他身前停下,仰著頭跟他對視,「但我覺得你應該直接跟我說,而不是讓老師轉告。」
「生氣了?」瞿既明俯身碰了碰他冰涼的臉,「那現在願意聽聽我的解釋嗎?」
祝念慈搖搖頭,說:「只是有一點點不開心。」
瞿既明就對他張開手,示意想要一個擁抱,祝念慈自然而然地踮腳投入他的懷中,鼻尖頓時傳來了淡淡的煙味。
有菸草的氣息,卻又不太像。
「其實我沒有給聞越發消息,」瞿既明悶悶的聲音透過胸腔傳來,「出事的是跟他有關的合作,所以他直接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