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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想也知道,夏夜的心裡有多痛快!
他拉著鹿安甯大步走出會所,兩人越走越快,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夜晚的風很勁,吹得臉頰生疼,就連他們交握的手都逐漸變得冰冷僵硬。
但沒關係,他們誰都沒有減速,在行人稀寥的街道上突兀地奔跑著。
最後不知是誰先笑了起來,笑聲震盪在夜裡,被冷空氣壓縮成了一個薄片,降落在路邊的雪堆上。
他們終於停下腳步,彎下腰,抱著肚子大笑。
笑什麼呢?
不知道。
可能在笑緣分的奇妙,笑命運的捉弄,笑他們這曲折離奇的聯繫。
原來八點檔狗血電視劇里讓人罵街的橋段在現實里也有跡可循。
他們的生活就是這般讓人啼笑皆非!
夏夜看著笑得發抖的鹿安甯,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他收了聲,茫茫夜色里就只剩鹿安甯一個人的聲音——
他的哭聲。
夏夜自詡是個遲鈍的人,闖蕩得久了,悲喜也都變得麻木。
剛才衝著索赫揮拳已經是他對理性的最大的反叛,他光顧著自己覺得暢快了,卻忽略了鹿安甯的心情。
鹿安甯會覺得很痛快嗎?
可能更多的是憤怒與悲哀吧。
「小鹿……」夏夜叫他,這才發現鹿安甯渾身都打著抖。
舉目四望,周圍除了一家小酒吧的招牌亮著燈,其他店鋪都是一片黑暗。
「小鹿,我們先找個暖和的地方避一避。」夏夜走過去,摟緊了鹿安甯的肩膀往酒吧走。
鹿安甯很瘦,薄薄一片,像是只受了傷的蝴蝶,沒什麼力氣地伏在夏夜的胸前,狼狽地緊跟夏夜的腳步。
臨近年末,酒吧里不算冷清。
聽了夏夜的囑託,服務生把他們帶到了一個靠近暖器的卡座,丟下句:「想喝什麼掃碼點單」,轉身離開。
鹿安甯坐在靠近暖氣的位置,進入室內後,他就沒再流淚,也不說話,呆呆地坐在位置上。
夏夜給鹿安甯點了杯牛奶,他自己點了啤酒,安靜地聽著背景里的老歌。
「他和別人亂來,被我撞見了,所以才搬出來的……」
過了約四五首歌的時間,鹿安甯突然說。
「我只是不明白,如果他不喜歡我,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呢?」
「我沒有、沒有強求他啊……」
答案顯而易見:索赫不說,自然是覺得鹿安甯還有利用價值。
用他來討好索前山也好,把他當作一種社交籌碼也罷……
索赫太自私了,將鹿安甯視為一種附屬,沒丟掉完全是因為還沒得到他想要的。
鹿安甯呵呵笑了幾聲,挫敗地看著夏夜:「我想喝酒。」
夏夜勾起嘴角,大方地將自己的啤酒讓給鹿安甯,自己又掃碼點了一杯。
音響里傳出一首熟悉的歌,等酒的間隙里,夏夜輕聲唱了起來:
「我心愛的人啊,多年以後是否還記得,我的惦念,我的憂愁和掙扎。」
鹿安甯總算被逗得放鬆了些,等夏夜的啤酒上來,主動跟他碰了個杯。
說來也巧,他們明明昨晚才一起喝過酒,碰過杯。
沒想到二十四小時過去了,場景變了,他們倆依舊是這副灰頭土臉的模樣。
困境沒有消失,前路更加渺茫……
鹿安甯琢磨著那句歌詞,問夏夜:「你的惦念是什麼呢?」
夏夜想了想,腦子裡出現了幾個人和幾件事。但今晚他決定自私一點,回歸到自己身上。
「從小到大,我好像都活得太壓抑了,」夏夜緩聲說,「我想放縱,想要自由,想隨時隨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鹿安甯認同地點著頭:「我也是。」
「不過我只想哭,活著的每分每秒,我都想哭。」
夏夜喝了一口酒,看向鹿安甯,「還有呢?」
「嗯……」鹿安甯在喝掉了大半扎啤酒之後才回答,「我想,想要身邊有一個人,想要有個家。」
「很美好的願望。」
夏夜笑著評價,又點了兩杯酒。
他們倆喝得都太急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被酒精麻痹神經,忘卻所有的苦痛。
新酒上來,夏夜晃著矮杯里的冰球,酒吧中心的燈球在他身上投射出深深淺淺的色塊,讓他看起來有些失真。
鹿安甯看得入迷,伸出手指觸碰夏夜的小臂。夏夜轉頭,笑著問他怎麼這麼幼稚?
「我不是不喜歡他碰我,」鹿安甯沒頭沒腦地解釋,「我只是不習慣……」
「每次在他身邊,我就會很緊張,我怕做錯了什麼,他就不喜歡我了。」
夏夜搖著頭說:「這不是你的錯,是他不值得。」
鹿安甯只覺得諷刺,「不管值不值得,他也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是不是所有的愛都得是有條件的啊?」鹿安甯苦惱地說,「我有時候想,是不是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出了問題?」
或許這個世界的基調就是悲苦的,不如意才是常態,生存是一場人人都必須參演的鬧劇。
這麼說的時候,他的細長脖頸直直地挺著,眉頭輕蹙,認真地追究愛的意義。
「那你想要的愛什麼樣的呢?」夏夜問。
鹿安甯喝醉了,低著頭想了許久,久到夏夜以為他睡著了,又看他突然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