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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這人性格好,也是會念著別人的好的人,就是不太了解這個小鹿是個什麼性格……
老高眨眨眼,老實回答問題:「夏夜不是說了嘛,他想找個能一起喝酒聊天的人。」
「哦,」鹿安甯換上酒杯,嘬了一口,「那樣的人可不好找……」
「可說呢,這年頭找個能聊到一起的人也不容易。」單純的陽光宅男老高感慨。
之後又聊了點別的,老高賣傻,陳蒙拆台,一晚上話題沒斷過,熱烘烘的。
接近零點,屋外開始放炮了。
小好被吵醒,穿著毛絨絨的睡衣從臥室里出來,陳蒙蹲下身問他:「想不想放炮啊?」
他來之前特意買了一箱煙花。
小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扯著嗓子興奮地「嗯」了一聲。
「行,陳叔這就帶你去放煙花!」
夏夜正在廚房洗碗,鹿安甯擦桌子,老高醉醺醺,歪在沙發上睡覺。
陳蒙給小好穿好衣服出來,踹了老高一腳。
「你幹嘛呀?」
「出去放炮。」
老高別過身子,「沒勁,不去。」
鹿安甯收拾完桌子,拎著抹布進了廚房。
陳蒙拍拍老高:「趕緊吧你!」
老高不情不願地跟著他們出門,讓夏夜和鹿安甯收拾完了就下來。
夏夜家清空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租房時就帶著的家具,一下子少了三個人,屋子裡空曠得好像說話都能有回音。
「行了,咱也下樓吧。」
夏夜終於收拾好了,擦著手招呼鹿安甯。
鹿安甯去沙發邊,把拎來的禮品袋交給夏夜,柔聲說:「待會兒回來再拆,給你買了點小禮物。」
「哈哈,小鹿這麼好啊。」
夏夜心裡好奇,索性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反正我也要走了,就不跟你客氣了。」
鹿安甯搖搖頭:「別客氣,也不貴重。貴的那些我也送不起。」
「珍貴的是心意,」夏夜套上黑色的大衣,看著他說,「小鹿,謝了。」
剛喝了酒,鹿安甯的心裡也不痛快。他不敢再看夏夜,擺擺手說不用謝。
兩人走到樓下的時候,陳蒙給小好放了一大叢煙花,小好張著嘴巴啞啞地叫,看起來特別快樂。
小孩真好,開心難過都不知道隱藏。
小好這麼懂事的小孩聽說要離開了都鬧了一遭,夏夜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兒。
過了年小好就五歲了,剛擁有了朋友,剛要積累童年的記憶,夏夜就把他帶走了。
看小好難過,夏夜心裡揪著疼,這個時候就特別痛恨自己的無能。
陳蒙帶來的煙花都放完了,夏夜走過去把小好抱起來,帶著他走街串巷地看別人放炮。
他們爺倆也順便在這個城市裡走走。
走到後面,小好趴在夏夜的肩膀上睡著了。
夏夜抱著小好,路過他們的工作室,窗戶上貼幾張寫著「出租」的A4紙。
他們又路過地鐵站 、公交站、菜市場、小好的幼兒園……
感覺這幾年的時光好像壓縮在這個小小的區域裡。
夏夜一邊走,嘴裡絮絮叨叨地跟陳哥和老高說著感謝的話。
離開索奧自己創業之後,他的生活看著好像變小了。但其實他知道,為夢想奮鬥的這幾年,是非常珍貴和快樂的。
夏夜由衷謝謝他們相信他,陪著他做了這輩子最酣暢淋漓、最義無反顧的一個夢!
這話聽得人心頭髮酸,陳蒙和老高輪番在他後背上拍了拍。
小鹿一直在他們身後走,大半張臉埋進圍巾里,踩著一地的鞭炮碎屑,眼睛特漲,揉一揉還出水。
路過家附近的那個高檔小區,凌晨一點多了還在放炮。
小好抱著夏夜的脖子沉睡,沒心思計較去那裡的兒童樂園玩了幾回。
夏夜不行,鞭炮聲噼啪,他終於忍不住哭出聲,鼻涕眼淚不停往外冒。
正月的風吹過,濕了的臉頰蟄著疼,眼睛和鼻頭都紅了。
陳蒙和老高把他們送到樓門口,誰都沒說什麼,也說不出來,一說就心酸。
他們互相拍拍肩膀,三人哭得跟三隻花貓一樣,看著彼此又有點想笑。
「行了。」老高灑脫地說,「進去吧。」
「行。」夏夜利落地轉過身,抱著小好進了樓道。
夏夜先到家,囫圇抹了把臉,不好意思地跟鹿安甯道晚安。
鹿安甯問他:「明天幾點的車啊?」
夏夜答:「下午兩點鐘。」
鹿安甯有些犯難:「怎麼辦,那個時候我要去園裡加班,不能送你了。」
夏夜吸了一下鼻子,「快別送了我,徒增感傷。」
「以前我過來上學,我姐就總去車站送我。我熱熱鬧鬧地走了,把她留在冷冷清清的站台上,我覺得那個時刻好孤獨啊。」
遙遠的地方綻開一叢煙花,透過樓道的窗子,只能瞥見其中星點的光亮。
鹿安甯和夏夜一起見證著它的綻放和熄滅,鹿安甯點著頭,對夏夜說:「那祝你一路平安,到了來個電話吧。」
夏夜說「行」,又說:「以後保持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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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鹿安甯出發去上班,推開門發現夏夜也給他留了份禮物——
是個感應燈,裝在門框上,人一經過就會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