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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先回家!」
鹿安甯抓著他的手,往家的方向大步奔跑。
第一場雨的勢頭兇猛,畢竟沉寂了一個冬天,憋悶了太久,只得酣暢淋漓地降落,用力拍打著大地,喚醒勃勃的生機。
淋著冷雨,視線凌亂,他們毫無防備地踩進地面上的小水窪,新的雨水混合舊泥,著成他們褲腿上斑斑駁駁的春夜註腳。
跑進樓道,兩個人都止不住地喘息,鹿安甯拄著膝蓋,半蹲著,很辛苦的樣子。
夏夜揉揉他的肩膀,關切他:「冷不冷?快上去換身衣服,沖個熱水澡,不要著涼。」
「好,」鹿安甯的呼吸聲稍重,咽下一口,胸膛仍是一張一伏,笑著說,「看來以後我真的要好好運動了。」
夏夜也笑,站在能夠遮風擋雨的樓宇中,安然地笑,說:「那咱們倆一起運動。」
鹿安甯自然應著:「好。」
說完話,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上樓梯,往家走。
夏夜走在前面,在樓梯的拐彎處重踩一下,感應燈亮起,照亮除他之外無人知曉的笑容——
他想歪了。
兩人看不到彼此臉上的表情,也不敢刻意去看。
鹿安甯也好不到哪兒去,看著夏夜的背影,寬闊又挺拔的肩背,長腿交錯,彎折,褲腳落了幾滴掃興的泥。
他低下頭,看著手裡捧著的花,一路上他格外留心地守護來著,結果還是弄丟了一朵開得正艷的玫瑰。
夏夜回頭的時候,就看到鹿安甯用手輕輕撫摸著一隻光禿禿的花莖,眉頭輕輕蹙著,睫毛上盛著光。
「怎麼了?」
緊張混合惋惜,鹿安甯無精打采地抱怨,「掉了一頭。」
將鹿安甯額前的濕發捋到一邊,夏夜笑著說:「喜歡的話明天再給你買。」
「不用了,這些花明天也不會敗的。」鹿安甯輕輕地搖頭,頭髮在夏夜的手心裡蹭了蹭,帶來略帶麻意的癢。
夏夜笑了,無奈道:「安甯……」
.
安甯,安甯,安甯。
明明是他自己的名字,夏夜說出來的時候,卻像是給他下了一道咒。
忘記最後是誰開了門,鹿安甯只記得自己的後背靠在門上,和夏夜忘情地接吻。
門一開,兩串腳步錯亂疊加,步入昏暗的客廳,栽倒在老舊的沙發上。
鹿安甯和小好都很怕冷,沙發上蓋著層絨毛墊子,四月了都捨不得取下來。
現在鹿安甯躺在上面,呼吸愈發急促,襯衣的扣子被解掉兩顆,糖果似的喉結上下滾動,吞咽情濃時的津液。
唇舌被吮得發麻,有一刻甚至被咬住了。
那兩排牙齒的主人正克制著蓬勃而出的玉望,叼著他的下唇,舌尖舔舐著唇肉,央他,愛他,安慰他,又勾尹著他。
黑暗裡,有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鹿安甯本來無暇去理,心臟卻突然騰起一絲慌亂,含糊著提醒:「我的花兒!」
說完就掙扎著要起身。
親熱中斷,夏夜將臉移開,埋在鹿安甯的脖頸間,不滿地哼了一聲。
像野獸的低低的警告。
「摔,摔下來了。」鹿安甯的唇角濕漉漉的,嘴唇充血,變得燙熱,意識在瘋狂與理性之間徘徊。
他推了推夏夜,說要去整理他的花。
夏夜隔了一陣才起來,長長地吐息,揉著後頸,後知後覺地問:「我是不是太急了?」
「不是,」鹿安甯否認,「我得準備一下,我沒準備好。」
夏夜打開燈,鹿安甯的眼眶是紅的,渾身上下還沾著雨水,當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確實是太急了。
激晴固然重要,但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他不想讓鹿安甯感覺到一點委屈。
窗外的春雨一直沒停,大概是入了夜的緣故,一直有窸窸窣窣的雨聲透過窗戶傳進來。
鹿安甯收拾好花,拿上睡衣,去衛生間洗澡。
夏夜打開窗戶,坐在床邊聽了會兒雨聲,心情慢慢變得平靜。
他和鹿安甯相遇在一個雪夜,又在春日的細雨中擁吻,這麼想來,老天似乎聽到了他的求救。
真奇妙,一個人居然能給另一個人帶來這麼大的影響,短短几個月之間,就成為他熱愛生活,感恩生活的理由……
啪——
視線變暗,夜燈熄滅了。
夏夜回過頭,不知不覺,鹿安甯已經走到了床邊。
「停電了嗎?」他問,隨即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有多麼不解風情。
但鹿安甯還是認認真真地答了,「沒有,我怕有光的話,我會放不開。」
「哦……」
夏夜乾咽一下,繞過床尾,走到鹿安甯面前,「那我可以主動了嗎?」
這才看到,鹿安甯沒有穿平時的那種睡衣套裝,只披了件浴袍。
從頸間曝露一片雪白的春光。
「別緊張。」夏夜說。
告訴鹿安甯,也提醒他自己。
他伸手觸到鹿安甯的臉頰,粉白的皮膚還沾染著溫熱的潮,那張臉在他兩掌之間變得蒼白了些,嘴唇輕輕顫抖。
「會怕?」夏夜問。
「不怕,就是……不適應。」鹿安甯羞澀地告白,「我第一次這樣,對不起……」
「那要不……」
「別!」
「別放棄我,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