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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其實那幾天我也很猶豫, 到底要不要因為這件事再影響你的心情。」
鹿安甯抬起頭來,和夏夜對視, 「我們才剛在一起, 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磨合。我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我, 把自己的煩心事分享在乎的人, 對方可能會比我還要著急和焦心,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可能更適合成為一個傾聽者而不是傾訴者,這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因為我知道,我能消化掉別人的不良情緒,但是我身邊的人未必能很好地消化掉發生在我身上的壞事。」頓了頓,鹿安甯問:「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夏夜微微頷首, 「你說, 我都在聽著。想說什麼都可以, 我們一起分析。」
鹿安甯暗暗地想, 至少他是幸運的。夏夜是個善良又溫柔的伴侶, 即使有意見和分歧,也願意心平氣和地把話說開。
這一點讓他們有更多的空間來表達自己,分歧就不會讓他們倆漸行漸遠,而是為他們增加機會,讓他們能對彼此有更深的了解。
鹿安甯講到小的時候,班裡的同學笑他是被爸媽拋棄的孩子,笑他沒人要。
他哭著回家,跟爺爺說起這件事。
「那天爺爺也哭了,氣得不行,說他還要我,叫我不要覺得自卑,」鹿安甯的臉上浮現淡淡的哀傷,「但是半夜醒來,我聽到爺爺一直在偷偷地哭。後來他還去找過我的老師,讓人家在學校多多照顧我,給人家帶了一兜果子。」
聽著這些話,夏夜心裡也泛著酸,嘴唇貼在鹿安甯的額頭上輕輕摩挲。
「所以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告訴爺爺我的難處了,以至於現在我都習慣了;你為我揍過索赫,也陪著我走過我最難的那段時間,所以即使不告訴你這些,我也知道,你肯定會站在我這一邊。」
夏夜連連點頭:「那是一定,我會一直支持你。」
傾訴完自己的想法,鹿安甯問夏夜:「那你是怎麼想的?」
思量了一陣,夏夜坦白:「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也不喜歡跟人說這些。」
「無論是小好的事情,還是好好科技的事情,如果對象不是你,我可能一個字都不會說出來。」
鹿安甯:「嗯,我知道。」
夏夜的確不是個喜歡傾訴的人,所以在他們倆相處初期,很多時候鹿安甯要主動問夏夜,夏夜才會跟他講。
慢慢的,兩個人相處久了,建立了信任,夏夜也習慣了跟鹿安甯傾訴,仿佛傾訴本身就是一種療愈,或是療愈的開始。
夏夜笑笑:「大概因為這個,所以我會覺得,既然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那我也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這樣我們才可以一起解決……這個想法是不是有點太自我了?」
「不會,」鹿安甯搖搖頭,「我能理解。」
這次交談讓夏夜逐漸了解到了這次分歧的緣由,其實並不複雜,他和鹿安甯是不同的兩個人,有不同的處理事情的方法。
一場戀愛或許能給他們帶來些許改變,但無法從本質上改變一個人。
他以為鹿安甯讓他變得願意傾訴自己的苦悶了,其實這個改變並不是鹿安甯帶來的,而是他自身一直在壓抑著想要傾訴的欲.望,因為他沒有找到一個可以放心抒發的對象。
而鹿安甯習慣了什麼事情都先放在心裡,努力嘗試自己去消化,只有實在是束手無策的事情,比如失戀,比如被愛人背叛,才會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出一個觸角,不聲不響地尋求幫助。
夏夜覺得慶幸,因為他在那個時間剛好抓住了鹿安甯,也或許,正是因為他那份壓抑的傾訴欲,才讓他變得敏感,有能力感知到鹿安甯的苦悶。
所以儘管他們的性格是不一樣的,但他們卻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夏夜抱著鹿安甯,感嘆說:「以前總覺得我們是一拍即合的靈魂伴侶,原來我們也有磨合期啊。」
「靈魂伴侶嗎?」鹿安甯笑笑,「也許我們真的是呢?我喜歡你的靈魂,我的靈魂也一定很喜歡你的靈魂。所以哪怕我們倆吵架了,我們的靈魂還手拉著手呢。」
「那我們的靈魂要比我們倆浪漫……」夏夜抬起頭,望著空蕩的天花板,孩子氣地打招呼,「我的靈魂啊,請你一定要牽緊了安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開手。」
鹿安甯壓抑著笑聲,跟夏夜保證:「以後我會努力改一改,嘗試著多跟你分享好的壞的。」
夏夜:「嗯,以後我也要努力多觀察觀察你,我要先向你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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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安甯腳上的傷過了大半個月才完全恢復,但受傷第二天,他的腳就沒那麼腫了,行走的疼痛也可以忍受,於是咬著牙回去上班。
夏夜對此頗有微詞,卻也尊重鹿安甯的決定。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鹿安甯對於這份工作的熱愛,所以他尊重鹿安甯的決定。
而且他也知道,就算是強硬地把鹿安甯留在家裡,這人也不會安心地休息的,不如就讓他去工作,讓幼兒園的同事好好開導開導他。
一周之後,鹿安甯回醫院複診,夏夜也請跟公司請了假,趕到幼兒園門口接他。
鹿安甯總覺得不合適:「不用擔心啦,我這不是能好好走路麼。」
夏夜扶著他的胳膊,給他借一份力,「我有年假的。」
鹿安甯小聲嘀咕:「年假可以留著帶小好出去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