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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拉開大衣,把鹿安甯拉到他的懷裡,將他裹進自己的大衣里。
「成了!」夏夜粗重地喟嘆,如釋重負,「投資拉到了!」
夏夜收緊手臂,鹿安甯想要看著他的眼睛跟他確認,被他抱得根本動彈不得。
「真成了?」鹿安甯的聲音像是從夏夜的胸腔里飄出來的,仿佛是來自他內心的叩問。
夏夜肯定地答,告知鹿安甯也告知他搖擺不定的靈魂,「真成了!好好科技還能挺一段時間。」
「太好了!」鹿安甯也抱緊夏夜。
這個擁抱里沒什麼繾綣的愛意,更多是惺惺相惜。
鹿安甯想要對夏夜說,辛苦了,太好了,你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說出來又太肉麻,就用結實的擁抱代為表達,你們真的真的很棒。
車的另一邊,雲璞下了車,蹲在地上捂著腦袋。
這次拯救好好科技的投資人也姓雲,正是雲璞的親爸。
這事兒對好好科技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大快人心的喜事,雲璞卻覺得有點憋屈。
出來創業的時候,他就跟家裡拿了一筆錢;現在他投資的項目做不下去了,還是得靠家裡的幫持。
去之前夏夜還問過他,要是他介意,這個投資人就不繼續推進了。
但這哪是他願不願意的事兒?有人給掏錢,那就說什麼都得往上沖,拼盡全力地爭取,不辜負每一個擺在他們面前的機會。
不知道。
不知道最後他爸點頭是看在他們的項目的前景的份上,還是看在他那個喝得快吐了的兒子的份上。
反正錢拿到了,對於雲璞來說,這種屈辱感也是成功的代價之一,得和著酒一併吞進肚子裡。
總之又一個危機解決了,夏夜給現有的伺服器進行了大規模擴容,進一步搶占市場份額,也因此粉碎了許多人創業的夢想。
挺諷刺的,他們原本屬於那群手足無措地迎接滅亡的螻蟻,如今稍微成長得強大了一些,倒先開始了向下碾壓。
夢想構成從來都不純粹,混合了太多的客觀現實因素;堅持夢想就是一場恆時的冥頑不化的抗爭。好在生活重歸平靜,他們由衷感謝上天。
之後的那個周末,夏夜和鹿安甯帶著小好去了家附近的小公園,迎春花和桃花都結了花苞,粉粉黃黃,星星點點。
他們給小好拍了很多照片,也照了不少合照,想著找個時間洗出來擺在家裡,很快就又出現新的事情,或好或壞,占據著他們注意力與相冊容量。
點點滴滴的都是生活。
幼兒園的春季活動也開始了,小班有繪畫比賽,中班和大班是舞蹈比賽和書法比賽……等所有結果都出爐後,春季運動會也來了,邀請所有家長加入進來,做一些親子活動。
小好對這次繪畫比賽很上心,一回家就忙著練習,抓著蠟筆,看到什麼都想畫在紙上。
兩隻手和臉上都沾了蠟筆的顏色,看著可愛又滑稽,鹿安甯給照了很多照片,發給在樓下工作的夏夜看。
小好至今沒有展現出哪方面的特長,之前讓他去過不少體驗班,小好都表現得興趣缺缺。
這次看他畫畫,好像也沒有特別享受。
夏夜倒是坦然,他不希望小好能飛黃騰達,只希望他能安然自足地生活。
每次小好畫完,不管好不好看,夏夜和鹿安甯都會鼓勵他,認真地坐下來欣賞,努力地理解小好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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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運動會下周才開始,索前山卻在這之前出了事。
鹿安甯在工作中途被園長叫走,說是醫院打來電話,通知他索前山的情況危在旦夕。
他握著電話,手都在發顫,匆忙請了假,往醫院趕。
索前山住的是城南的一家私立醫院,病房在二樓,鹿安甯到達的時候,那裡護士告訴他,索老正在三樓的急救室搶救。
索赫也在,守在急救室門口,又簽了一次病危知情書,護士拿著拍開急診室的自動門,快速閃身進去。
「醫生說,爺爺可能救過來了也一直在昏迷的狀態,如果我們願意,可以等他的身體狀況稍微平穩,把他帶回家。」
索赫神情迷茫,也像被嚇壞了,往常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傲然蕩然無存,看起來格外脆弱。
他問鹿安甯:「小甯,你剛才沒看到,爺爺的身上插滿了管子,醫生說拔就拔,把他的衣服扒開,給他急救……」
「爺爺這輩子都活得那麼驕傲,看著他任人擺布,我替他感到傷心。」
鹿安甯對索赫沒什麼感情,但對索前山仍心存感激。
聽著索赫的描述,他也覺得很揪心,不自覺擰緊了眉頭。
「小甯,你覺得我該把爺爺接回家嗎?」索赫實在拿不定主意,只好詢問鹿安甯,「你覺得爺爺會想一直保持著生命狀態,還是想要個體面又痛快的結束啊?」
這話問鹿安甯?他怎麼敢幫人決定這樣的事情?
索前山再親也不是他的親爺爺,不過當時他的親爺爺臨終前,他也面臨過同樣的問題。
當時他的做法是留住爺爺的命,所以那些年他幾乎是圍著爺爺轉的。
冥冥之中,他覺得爺爺也做了決定。
老人是在他結束高考的那個夏天離開的,閉眼時鹿安甯還沒開始選志願,爺爺成全了他對於自己往後餘生的全部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