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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回身,仰著頭和夏夜交換了一個安靜又短促的吻。
夏夜今年三十歲,鹿安甯只比他小兩歲,兩個人早過了青澀純情的年紀了;
但特別奇怪,哪怕是多看了對方一眼,他們的心臟都要劇烈地跳上一陣兒。
鹿安甯的笑裡帶了些壞,看著夏夜,小聲說:「以後不能這樣了。」
夏夜驚訝:「親都不讓親?」
「不是……」鹿安甯回手將牙刷塞進漱口杯里,「以後不要這麼看我了,耽誤事兒……」
「耽誤什麼事兒?」
夏夜笑著,追著他的腳步走出衛生間,被鹿安甯小力擰了下胳膊,這才住嘴。
他們又在幼兒園門口分別,夏夜把小好交給鹿安甯,一邊問:「晚上能早一點回來嗎?」
「想給你們燉肉吃,你最近瘦了太多了。」
索前山那邊暫時安穩,幼兒園的工作也能帶回家來做,鹿安甯點頭答應了。
夏夜明朗地笑,說:「那晚上見,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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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遂人願,鹿安甯期待了一天的晚餐,臨了被一場糾紛給攪黃了。
園長辦公室里,兩個家長吵得不可開交,鹿安甯和王老師站在中間不知所措地勸。
「調監控,我要把這一個禮拜,這一個月的監控都看完!我的孩子不會隨意欺負別人,一定是之前受了什麼委屈!」一位家長大聲地嚷嚷著。
「讓你孩子認個錯就那麼費勁兒?你咋不打他從娘胎里出來就開始查監控呢?」另一個家長也不甘示弱地反駁。
鹿安甯拍拍家長的肩膀:「張爸爸,您冷靜一點……」
下午有節繪畫課,碰上春日繪畫比賽在即,小朋友們畫得都格外認真。
偏偏就有個小朋友對畫畫不感興趣,想找自己的好朋友玩;人家不理他,他就扯下人家的畫紙,企圖吸引注意。
這種行為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估計他在家就是這麼吸引爸爸媽媽的注意的,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結果被扯壞畫紙的孩子不樂意了,用勁全力一推,把人推倒了,後腦磕在地上,撞出個鼓包。
幼兒園裡這種推搡也不是新鮮事兒,結果這個男孩的家長不樂意,非要討個說法。
兩家家長被請去園長辦公室,一起看了監控,確定就是受了傷的那個孩子有錯在先。
在幼兒園待久了就知道,家長們也是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
碰上嘴硬的家長,就像現在這位,死活不肯承認自己的孩子也有錯,非要往前調監控,折騰得園長和老師都沒法下班。
鹿安甯找到機會偷偷給夏夜打了個電話,簡短說明了情況,夏夜的聲音充滿擔憂:「那你沒事吧?張翰明的爸爸會不會連你也遷怒?」
「應該不會吧……」鹿安甯語氣猶豫,「我們再做做家長的思想工作,你給小好燉肉,你們先吃。」
夏夜還是不放心,囑咐鹿安甯有問題就馬上打電話告訴他。
鹿安甯說好,收起手機,回到園長辦公室。
這場糾紛到了晚上八點多才暫時平息,兩個家長在園長和老師耐心的勸說下,暫時休戰,握手言和。
一出門,倆孩子又開始玩兒了,親兄弟似的,都不捨得分開。
鹿安甯回到家,大口吃著夏夜給他留的燉肉,說到了這裡,露出無奈的笑容。
「小朋友們還是要單純友好一些的。」
夏夜心疼他,也理解這種事就是會不可避免地發生在他的工作中。
思索片刻,他問:「安甯,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這份職業?」
鹿安甯放下筷子,認真想了想,回答:「我一直就挺喜歡小孩子的。後來爺爺生病了,照顧他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也能那個過程中感到滿足……」
他笑著告白:「不過說實話,當初我想報考的專業不是這個,但我太想來大城市裡看一看了,所以選了服從調劑,就被分到了這個專業。」
「這樣啊……」夏夜點點頭。
「會不會覺得失望?」
夏夜趕忙否認:「有什麼好失望的?」
「重要的是你熱愛你的職業,也尊重你的職業,你們的努力我們這些做家長的都能看在眼裡。」
鹿安甯重新拿起筷子,挑了塊肉吃,「希望是吧。」
「出了這種事,會覺得很委屈嗎?」
「習慣了,」鹿安甯說,「剛開始工作的時候經常覺得委屈,跑去衛生間裡偷著哭;有時候睡前想起來了,還會在被窩裡抹眼淚呢!」
回憶起最初成為「男媽媽」的日子,鹿安甯且笑且感慨,講了幾件印象深刻的糟心事兒。
那段灰暗的、迷茫的時光如今能被鹿安甯笑著分享出來,也不失為一種成長。
「碰上那種家長,我們心裡也煩……但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呀,如果不想辦法妥善處理,那些家長可能也不知道怎麼辦。」
夏夜跟他碰碰手背,說:「真是不容易。」
「哪有容易的職業啊?」鹿安甯倒是想得透徹,「大家都各有各的難,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成為家長嘛!」
夏夜:「有了小好之後,我才能理解了為人父母的難處。」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的小好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誰欺負他都不行,只要是為了他好,就算是再極端的事情我也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