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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沒想到會這樣,心都涼了,一瞬間眼淚差點飆了出來,但他強自忍住了:「我不信。」
「或許,也不能稱之為拋棄你。」爺爺說,「我先前不太明白。他是在把你委託給周家人的第二天去世的,在過馬路時出了車禍。當時,他有很嚴重的抑鬱症。……應該跟你爸爸去世有關。」
「但他先前就寫好了遺書,他想帶著你一起自殺,又於心不忍吧。」
人都死了,一下子也說不清他死前到底是怎麼想的。
周念說不上是好受,還是難受。
周念問:「那我爸爸呢?我爸爸是誰?」
這精準地踩中了秦老的雷區,他一下子有了無盡的力氣,憤怒地說:「別提那個人。別提他。要不是那個沒有道德的傢伙拐騙了你媽媽,也不至於讓你媽媽年紀輕輕就過世了。」
周念才對他升起的一丁點好感瞬間泯滅了,沒好氣地說:「我倒是覺得你有不可磨滅的責任。你倒是把罪過都推到別人身上了。」
爺爺抬頭不悅地看著他:「你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你爸爸就是一個無恥的人!我本來非常信任他。他是我為你媽媽請的家庭教師,我以為beta會沒事。結果他監守自盜,等你媽媽上了大學就把人拐跑了。」
「你媽媽根本不聽我勸,偷了戶口本跟他私奔結婚。傻子,真是傻子。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以為這個社會會像我對待他們一樣寬容,結果你出生不到半年,他就因為工廠事故而死掉了。」
「要不是他把你媽媽帶走,你媽媽也不會死。」
周念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他怔了一會兒,僵硬地說:「你要是不反對他們在一起,才是他們也不會死。」
秦老盯著他:「你是在跟我作對嗎?」
周念倔強地說:「是。」
秦老握著拐杖龍頭的手越發用力,青筋凸起緊繃,冷冷說:「滾,滾出去。」
爺孫倆沉默對峙數秒,氣氛凝滯,劍拔弩張。
俄頃,周念拔動腳步,轉身朝門口走去。
秦老故意用他聽得見的聲音說:「早知道就不找你了,我就應該想到你身體裡還有另一半討人厭的血脈。」
周念可不忍氣吞聲,毫無猶豫地回頭飛快地說:「我也不喜歡你。我認我的爸爸媽媽,但我不認你這個爺爺。我有我的爺爺,我爺爺姓周,他對我可好了。」
周念記得自己更小的時候被爸爸媽媽帶去老家,周家爺爺待他跟親孫子一樣。
這要不是周家上下都對他好的不行,他也不會十幾年了從沒懷疑過自己不是親生的。
周念撂完狠話就走。
他走到門口,忽然聽見背後傳來重物墜地的悶聲——「砰。」
周念心頭一顫。
再回頭。
看見這老頭子摔倒在地上。
周念怔了下,身體先意識一步動了起來,他直撲了過去,想起上次秦老吃的藥,立即翻找了起來。
一邊餵藥,一邊大聲地喊人。
幸好門外就有秘書在。
老爺子這毛病也不是一兩天了,早就有料理經驗,一齊把人送到了醫院。
一檢查,果然是心臟病發作了。
這要是送過來得不及時的話,說不定人就沒了。
就算周念不喜歡這個老頭子,但是差點把人給氣死了,他還是很後怕的,心下懊悔不已。
跟學校請了假,在醫院守了一晚上,第二天秦老爺子一醒,馬上想去道歉。
在門口被攔住,秘書委婉地說:「老爺子剛醒過來,醫生說他現在不適合再受什麼刺激,他不想見您,請您暫時不要進去。」
周念被梗了下,說:「好吧,那,要麼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再找我。」
秘書說:「那確實有事要跟您談,請您稍等一下。」
周念背靠著醫院冷冰冰的牆站了一會兒,他豎起耳朵聽病房裡的動靜,知道他們在說話,但是聽不清。
十分鐘後,秘書拿著一份文件走出門,說:「這裡有份文件需要您簽一下。」
周念皺眉:「什麼文件?我得先看看,我不會亂簽東西的。」
秘書把東西交給他以後就雙手垂落下來,放在身前,靜靜地等他翻閱,說:「嗯,您先看看。主要是老爺子給您的財產繼承協議,不過,假如你要繼承財產的話,你也得同時繼承贍養老夫人的義務。」
周念:「啊?老夫人?……我奶奶?」
又解鎖了一個新的親人。
周念感到一絲陌生與不敢置信,他總覺得奶奶應當比爺爺要親切,假如他媽媽也是omega的話,他奶奶估計也是,問:「那我奶奶呢?怎麼沒見到他。」
秘書說:「五年前,老夫人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病,一直在家療養。」
周念心情亂糟糟的,他低下頭,可文件上的字像是在亂飛一樣,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周念想了想,又想了想,難以啟齒地說:「……,我能不能去見見我奶奶?」
秘書說:「那得看老爺子的意願了。」
周念抬起頭,目光澄澈:「我先把文件帶回家,跟我爸爸媽媽商量一下,再來答覆你們。你轉告他。」
又說:「你再告訴他,不用給我錢,我也願意照顧我的奶奶。還有,我得跟他說對不起,害他生病了。」
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