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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我覺得你們不用太過擔心,林唯一現在最大的健康問題,還是他的先天性心臟病。」
唐傑楷對鄒敏說,「有些多重人格患者會有兩個以上的人格,性別、年齡都與主人格差距甚遠,每個人格還會有各自的經歷,有不同的性格和興趣愛好,那種情況會更加複雜,導致的後果也會更加嚴重。而唯一只有兩個人格,都是小男孩,如果通過治療無法讓副人格消失,其實可以讓唯一學會與另一個人格和平相處,也就是,讓他敞開心扉,接納另一個自己。」
唐傑楷在與林唯一見面時,委婉地提出過這個建議。林唯一覺得他就是個庸醫,那建議多像古代昏君的主意,碰到外敵入侵,想著的不是怎麼把人家趕出去,而是敞開城門,造房給地,讓敵軍長驅直入,在城內安家立業。
林唯一做不到!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與林小二和平共存,不可能與對方成為一對好朋友!他畢生的心愿就是把這條寄生蟲從自己身上趕出去,為此,他不惜採用最慘烈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那就是——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反正他的心臟病那麼痛苦,早就不想活了。
可當少年林唯一真的付諸行動,做出一些自殘行為時,父母只覺得他的精神疾病越發嚴重,驚慌失措地將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被束縛帶日日夜夜地捆綁在病床上,絕食無果,哀求無效,又被扎了無數針後,林唯一漸漸冷靜下來。
他權衡利弊,最終做出妥協,行為恢復正常。林小二似乎也被這大陣仗嚇得不輕,很長時間都沒出現,於是,在精神病院待滿三個月後,林唯一被父母接回了家。
他開始順應父母的意思,好好吃飯,好好上學,好好活著,等待著有一天,他那顆破爛的心臟再也不堪重負,徹底停擺,那麼,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想讓他去做心臟移植手術?那就是做夢!
——
四月初,清明小長假的第一天,林唯一睡了個懶覺,直到近中午才起床,下樓時發現家裡來了客人,是他的大姨——鄒婉。
鄒婉坐在沙發上,正和妹妹鄒敏商量去給老父親掃墓的事,抬起頭就看到樓梯上走下來的林唯一。姨甥二人對視幾秒,林唯一沒叫人,轉身就上樓回房,差點撞到跟在他身後的單文暉。
鄒婉年過六十,為人嚴肅古板,林唯一不禮貌的行為立刻讓她拉下臉來,嘴角露出兩道深深的法令紋,顯然氣得不輕。
鄒敏十分尷尬,說:「姐,你別怪唯一,他就是個任性的孩子。」
「任性的孩子?呵。」鄒婉一聲冷笑,「到秋天,唯一就滿二十三了,你還把他當孩子?阿敏,你不能這麼寵他。」
鄒敏笑得苦澀:「我也沒辦法,你知道的,唯一和別的小孩不一樣,我就他這麼一個孩子。」
姐妹二人同時陷入沉默,沉默過後又先後嘆了口氣,鄒婉說:「你當初就不應該把他生下來,很多事情都是老天安排好的,優勝劣汰是自然法則,你那會兒也不過三十六七,打掉他,再要一個,怎麼的都不會搞成現在這樣。」
鄒敏搖頭道:「不,我和海東從不後悔生下唯一,現在就只希望他能自願接受心臟移植,只要他接受了移植,我相信,一切都會變好的。」
說到心臟移植,鄒婉問:「邵院長以前不是說讓唯一成年前把手術做掉嗎?說唯一年紀越大,發病的風險就越高,這都拖了多少年了,他不答應,你就一直這麼等著呀?」
鄒敏沉思許久,還是搖了搖頭:「我真的說不動他。」
——
林唯一板著臉回到房間,聽到肚子咕嚕嚕地叫,便讓單文暉去一樓廚房找吳姨,幫他把午飯端上來。
單文暉離開後,林唯一獨自一人窩在沙發上,想起樓下的大姨,心裡又是一陣厭煩。
他從小就討厭鄒婉,因為鄒婉也討厭他。
他的這位大姨總是用一種悲憫又嫌棄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明明,鄒婉和鄒敏姐妹情深,關係向來融洽。
林唯一幼年時不懂事,只覺得大姨很兇,不好相處,長大後逐漸明白,鄒婉是覺得他的存在影響了她妹妹的生活,是她妹妹追尋幸福之路上的絆腳石。
仔細想想也沒錯,鄒敏家世好,學歷高,年輕時長得非常漂亮,和林海東自由戀愛後步入婚姻殿堂,二人一同經營公司,漸漸的把一家小公司做成一家大集團,林氏夫妻資產雄厚,多年來在全國百富榜上都能占據一席之地。
除了事業成功,林海東和鄒敏的愛情也令人稱羨。夫妻二人伉儷情深,從無緋聞,即使年近花甲,出現在公眾場合時都會手牽著手,恩愛不輸年輕人。
他們人生中唯一的瑕疵,唯一的敗筆,就是林唯一。
想著這一切,林唯一低低地笑了一聲,右手捂住左心口,對著虛空說起話來:
「喂,你準備好了嗎?」
「我告訴過你,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不如想想辦法,去換個人寄生。」
「我應該……活不到二十三了。」
單文暉把午餐端進房時,就看到林唯一沒骨頭似的賴在沙發上。他無奈地搖搖頭,放下托盤後,想起一件事來,說:「那條手鍊我找人修好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林唯一眉毛一挑:「手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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