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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去做移植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哼,不然還能怎麼辦呢?我媽都這麼拼了,我再不答應,真的會被千夫指萬夫罵,變成一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就是做個移植手術,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往後,我的命依舊由我自己做主。」
林唯一打開龍頭清洗雙手,閒聊一般地對鏡中人說:
「我以前看過一篇文章,說人的器官因為帶有DNA,移植給別人後,被移植者也許會擁有捐贈者的記憶。具體的內容我記不清了,但我記得作者有寫,比起別的器官,肝,腎,眼角膜之類,心臟是最容易發生記憶轉移的一種器官。」
「他甚至還有舉例,說誰誰原本性情溫和,做過心臟移植後竟變得有暴力傾向,調查後才知道,捐贈者居然是個殺人犯。還有一個男的,有老婆有小孩,做過心臟移植後變得越來越女性化,性取向都變了,開始喜歡男人了,一查,原來給他捐心臟的是個女人。」
「我就在想,我已經是雙重人格了,再做個心臟移植,會不會變成三重人格?我肯定是記憶轉移的高危人群,對吧?」
「如果真的變成那樣,二貨,你可千萬別攔我了,我是絕對活不下去的。」
「就一個你,已經把我搞崩潰了,再來一個,呵,救命啊。」
「不知道那個捐贈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說是已經腦死亡了,嘖,有點慘。」
林唯一洗完手,最後看了一眼鏡子,說:
「這件事,你先不要告訴攸晴,讓我再好好想幾天。」
「太突然了,我自己都沒做好心理準備,就不要去宣揚了,搞不好過幾天我又會反悔,直接找個樓一跳了之,等我死了,我爸媽再怎麼折騰,我也不知道了,對吧?」
——
林小二沒有在APP上給林唯一留言,林唯一覺得,對方大概是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林小二來說,這百分百是個好消息,他總不能對林唯一說「恭喜」,也不能說「祝福」。林小二若是表達出對這件事的喜悅與期待,也許會惹惱林唯一,最好的做法就是閉嘴,讓林唯一自己去做決定。
林唯一答應做心臟移植手術後,鄒敏便立刻行動起來。她還沒出院,就已經安排人去學校給林唯一請假,並且快速地為兒子在彥城第一人民醫院辦理好入院手續。
五天後,六月二號早上,林唯一帶著行李住進醫院,換上條紋病號服,見到邵駿,開始接受詳細的術前檢查。
他要被二十四小時監測心臟的各項數據,還要驗血驗尿,檢查各種臟器,確保身體處在一個相對健康的狀態,一點感冒、咳嗽之類的小炎症都不能有。
林唯一要求這幾天都由單文暉陪著他,單文暉也很樂意。林公子做移植是全家期盼已久的大喜事,單文暉特別期待林唯一手術成功的那一天,甚至開始暢想自己去喝林唯一和攸晴的喜酒,不知道他能不能做伴郎?
在安保方面,林海東不敢掉以輕心,除了單文暉的貼身陪護,還安排王勝和華慶國輪班守在VIP病房外,醫生護士的進出都要憑證件,確保在手術前不發生任何意外。
六月五號晚上,林唯一靠躺在病床上玩手機,單文暉陪在病床邊,喜滋滋地問:「明天就要手術了,你緊張不?」
「不緊張。」林唯一說,「成功了不一定是好事,失敗了也不一定是壞事。我只求不要太遭罪,就算是死,也讓我死得痛快些。」
「別老說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單文暉問,「手術完,要不要叫攸晴來看看你?」
林唯一想了想,說:「再說吧,那時候我肯定很醜,她看到了又要哭哭啼啼,等我恢復得好一些再和她說。」他又想起一件要緊事,「哦對了,暉哥,有件事我要拜託你。」
單文暉:「什麼事?」
「遺書。」林唯一認真地說,「我寫了一封遺書,在我房間的保險柜里,如果明天我下不來手術台,你就告訴我爸媽。保險柜密碼我就不告訴你了,我爸總有辦法打開它。」
單文暉生氣:「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林唯一微笑著看他:「心臟手術哎,誰知道結果會怎樣。放心吧,我給你留了一筆錢,謝謝你做了我兩年半的……朋友。」
單文暉:「……」
怎麼回事?他居然有點想哭。
林唯一這一天不能吃也不能喝,單文暉讓他早點睡。
躺在病床上,林唯一睡不著,回想起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路,真真是崎嶇坎坷,就像媽媽說的那樣,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危機,磕磕絆絆地才活到現在。
而明天早上,他將要經歷一場大手術,醫生會切開他的胸骨,摘掉他那顆早已不堪重負的破爛心臟,再把一顆健康的、鮮活的心臟移植進去。
手術定在上午十點,捐贈者的心臟被取出後只能保存八小時,所以兩邊會同時準備,先後手術。
那意味著一個生命的徹底死亡,換來另一個生命的涅槃重生。
林唯一在黑暗中向那位未知的捐贈者表達謝意:嘿,朋友,我爭取多活幾年,連著你的份,一起活。
——
一夜過去,六月六號清晨,林唯一醒過來,心情很微妙,再過幾個小時,他就要進手術室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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