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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似鴻就靜靜看著他大快朵頤,嘴角若有所思的微笑。
夜裡,杜恆熙洗漱出來,金似鴻正穿著睡衣,窩在被子裡坐在他床上看他前兩天看了一半就扔到一邊的書,床頭燈昏黃,明暗的色塊交織在他臉上顯得靜謐而和諧。杜恆熙看著他,覺得還是他回來的好,死氣沉沉的臥室也有了人氣。
他脫掉鞋子上床,金似鴻往旁邊挪了挪,把剛剛焐熱的一半留給他。然後把書放到一邊,關了燈,躺進被子裡翻身抱住他,在他額頭上蹭了蹭,輕聲說,「睡覺了。」
杜恆熙閉上眼,很自然地在他懷裡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嗅著他身上乾淨的氣味,無驚無夢地睡了一個很安穩的覺。
金似鴻一回來,他的失眠也不治而愈了。
眼看杜大帥的返程之期迫近,杜恆熙還沒想好怎麼說讓金似鴻搬走的事。
一次旁敲側擊地問金似鴻打算怎麼處理青幫,金似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打算再等一段時間,看看會不會有轉機。
後一日,梁延來匯報對薛瞎子那邊的監視情況,都是些瑣碎日常,聽著聽著杜恆熙就沒耐心了,呵斥梁延住嘴,「都是幫廢物。」他站起來沉著臉罵了聲,一揮手讓梁延把衛兵都撤走。
梁延看杜恆熙發火,就有些膽怯也有些委屈,畢竟杜恆熙連究竟讓他們監視什麼都沒說。好在杜恆熙並沒有下處分,他甩脫一個重擔,倒也鬆了口氣。
把梁延趕走後,杜恆熙在室內走了兩圈,然後讓小石頭備車,叫了兩個衛兵跟隨,決定再去一趟。
既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除了找出那個人的蛛絲馬跡外,他還想知道當初那個人到底在自己身上塗了什麼東西,會激起這麼劇烈的反應。若是真有效果,倒解了他一樁心事。
這一次算得上大張旗鼓,衛兵一腳把門踢開,
薛瞎子拄著盲杖從裡屋走出來,大驚失色,「你們是誰?怎麼闖別人家裡來了?」
可今天杜恆熙已經全然沒了和他周旋客氣的耐心,直接一腳蹬過去,「你少給我裝蒜!」
薛瞎子被他蹬的朝天后仰,摔了個屁股墩,還沒等他站起來,兩個衛兵已經衝上去結結實實地把人給捆住了。
薛瞎子聽出了杜恆熙的聲音,臉色一變,「是你!你這是幹什麼!就算沒有治好,你也不能……」話還沒說完,就被杜恆熙隨手拿了桌上的抹布堵住了嘴。
「把人帶到賭坊找間地下室關起來,記得把他嘴堵上,等我到了再審,誰敢提前問話,小心他的皮。」杜恆熙冷冷說。
「是。」兩個衛兵得令,利索地推了薛瞎子一把,把人帶走了。
看著人走遠,小石頭又等在院子外面,杜恆熙就一個人在這院子裡頭逛了圈。三間石屋,一口井,一個院子,一棵樹,實在是一眼看到頭的布局。
他在掛著布帘子的小黑屋前駐足片刻,又想到那日神魂顛倒的凌亂,他臉色變了變,許久才抬手掀起帘子走進去。
浴桶已經搬出去,裡頭只有靠牆放的一張床,一套桌椅和一個搖搖欲墜的木櫥,是普通人家的擺設。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麼,只是漫無目的地兜了圈,卻沒想到真有意外收穫。
他在床腳處發現一顆掉落的袖扣。
款式普通,正面有微凸的浮雕。他把袖扣收進懷裡。然後坐車去了平安賭坊。
杜家在天津的產業,除了房產洋行商鋪等常規產業,還有一家賭坊,做的是灰色買賣,位置很特殊,前門出來是英國和美國占據的公租界,後門出來又是法國人的一畝三分地,因此賭場設在這裡,沒有一家巡捕房能順利的抓捕。杜家處理一些不黑不白的事情也會在這裡進行。
杜恆熙到的時候,薛瞎子已經被吊了起來,雙手銬在鐵環里,只有腳尖勉強著地,是一個極痛苦的姿勢。杜恆熙屏退旁人,審了他半個時辰,審的杜恆熙自己都以為是抓錯了人。
老頭兒實在嘴太牢,神態也可憐。鞭子和烙鐵都不能讓他說出些什麼來,後來杜恆熙看再審下去他就要沒命了,才從賭坊離開。
路上,坐在車裡,杜恆熙又拿出那顆袖扣把玩,雲母石的材質,在陽光下有五彩的光澤。怪不得他會記得那天有些微的反光。
到家後,他把袖扣隨手揣在兜里。在一樓兜一圈沒見到人,就兜到了院子裡。
正趕上家裡的僕人在後院晾曬衣服,有一件襯衣被吹落到了地上。
杜恆熙經過,彎腰撿起來,卻被同樣材質的雲母石袖扣晃了眼睛。
他一愣,拿著衣服去問洗衣的婦人,「這是誰的衣服?」
婦人誠惶誠恐地低頭回,「是金先生的,掉地上弄髒了,我再拿去洗一遍。」說著就要伸手去拿衣服。
杜恆熙怔了怔,神情慢慢肅然,平和的氣息不見了,反而有些陰戾,他慢慢把手收回來,吐字清晰,「不用了,我帶上去給他。」
第24章 求我
拿著襯衣上樓,杜恆熙的手微微發顫。
簡直一口黑血鬱結在心,讓他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之前只是猜測,現在徹底做實了,他真沒有想到,所以金似鴻先前那幅樣子是裝給誰看?
他這人有個毛病,越是生氣面上就越不動色,只是慘白個臉像個瓷人,明明恨得牙齒都咬得格拉拉作響了,然而他推開書房的門時,仍是鎮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