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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安秀心奇怪地說,「不是不要留嗎?」
杜恆熙說,「立起來又毀掉是不敬重。」他攤開報紙,推過去一點,「我看到最近有幾齣新戲上了,你在家裡悶著也沒意思,出去逛逛吧,就當消遣一下,需要錢的話,找管家支取就是。」接著又說,「我在外頭新賃了一個宅子,孤男寡女獨處總是不便,等收拾好了,我會先搬到那裡去住。」
安秀心愣了一下。
安秀心總覺得這次再見,和杜恆熙又生疏了不少,雖然原先兩人也沒有多少親熱,可原先的杜恆熙沒現在那麼不可接近。他處事圓滑溫潤,雖然待人有一點疏離冷漠,卻還把握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察出來。而現在的這個,已經徹底放棄了偽裝,變得冷酷強硬,不通人情。
安秀心從前還能看到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些本來性情,可現在杜恆熙已經徹底將自己封閉起來,讓她覺得遙遠而陌生,什麼都看不透。她終於開始疑惑,自己是否真的能接近他,感化他?父親走時問自己要不要跟隨,自己是不是選擇錯了?
杜恆熙等了她一會兒,見她不說話,終於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強硬,便放柔了語氣,溫言道,「你看看喜歡哪部,我今天沒什麼事,陪你一道兒去看。」
安秀心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勉強笑了笑,隨手指了部穆桂英掛帥,於是下午兩人便一道兒坐車去了劇院。
牡丹劇院二樓的包廂內,杜恆熙抽著雪茄,座位旁的小桌子上泡了壺香茶,散發出淡淡幽香。
杜恆熙從前不會看戲,現在仍舊是不懂欣賞,坐在那不過是枯坐,但從前他總是坐的煎熬,只是為了敷衍同僚。而今他倒是心平氣和了,台上的聲音過耳不聞,他自顧自有自己的心事。
戲散場後,走下台階,杜恆熙忽然看到後方的人潮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身段頎長風流,臂彎間挽著一位濃妝艷抹的潮流女郎。
杜恆熙被人流推出戲院,思索片刻,先將安秀心送上了車,自己就留在劇院外等。
白玉良走出大門,先出舞廳後來劇院,他已經有五六分醉意,步伐凌亂,和女伴走在馬路邊上打情罵俏。正此時,一輛黑色汽車從後方開過來,在他身邊停下,車窗降下來,有人喊住了他,「白先生。」
白玉良睜著朦朧的醉眼,轉身微微彎腰看過去,杜恆熙坐在車后座,正側了頭向他示意。
一雙眼睛烏湛湛的,五官挺拔冷峻,斜照下的路燈光幾乎像一道驚雷把他從酒醉中嚇醒。白玉良猛一個哆嗦,以為自己看到了死去的故人。
杜恆熙問,「要送你們一程嗎?」
白玉良睜大了雙眼毫無反應,杜恆熙奇怪地又叫了他一聲,他才如夢初醒,後退一步,嘴唇蠕動了下,乾笑著說道,「原來是大少爺,好巧,好巧。」
杜恆熙微微一點頭,「相請不如偶遇,上車吧。」
司機立刻下車,將白玉良請了上來,那位舞小姐則被另塞了錢打發走了。
杜恆熙請白玉良坐上車,待汽車發動後,對他說,「正好這幾日我一直想找你,有些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杜恆熙目視前方,汽車一路前行,偶有路燈光折進車窗內,照亮一點深邃輪廓,「我之前去安朴山那兒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件事,他說我父親不是他殺的,兇手另有其人。」
白玉良眼光閃了閃,「是嗎?他這麼說你就信了?」
杜恆熙垂下眼睛,「信了,到了這個地步,他沒必要說謊。更何況,你不覺得父親死的那條巷子不太尋常嗎?太窄太偏僻了,沒有地方藏人,司機也沒有理由開過去。安朴山派了這麼多人過去,大街上就敢槍殺,不會還要把人拖到那種小巷子裡殺害。」
白玉良沉默半晌,「所以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嗎?」
杜恆熙回答,「你跟在我父親身邊的時間多,我想請你幫忙排除一下可疑的人。」
第77章 皆是錯
白玉良跟隨杜恆熙坐車回到了杜家,因嫌他身上酒味大,胭粉氣重,杜恆熙開了一路的車窗。
在車裡寒颼颼得吹了一路冷風,白玉良終於清醒過來。
他隨著杜恆熙下車,杜家老宅占地廣闊,青磚牆體上一片綠琉璃瓦的大屋頂,在夜幕中顯得陳舊而陰森。
走進客廳,看到了擺在角落的木頭牌位,「這是什麼?」白玉良奇怪地上前一步,彎腰端詳起上頭的金粉刻字來,等認出了名字,大驚失色,「你在家裡擺了他的靈位牌?」
杜恆熙卻很自然地拿出洋火,點燃了香燭,插在牌位前,「我們本來就是舊識,人死了,往事也隨風而散,我給他供奉個牌位上柱香又怎麼了?」
白玉良背手後退一步,歪了腦袋端詳,見香菸繚繞而上,表情古怪地笑了笑,「我看你這麼做,總有種貓哭耗子的感覺。」
杜恆熙上完香,看著這木質的小方塊,表情平靜,「你不要誤會,做都做了,我也沒有乞求誰原諒的意思,只是盡一下道義的責任。」他邊說著便往側邊走了走,走到了沙發處,慢慢坐下,聲音略低,「只是我聽人說墜崖死的人,屍首會受折磨,靈魂也會很痛苦,相識一場,我不能讓人死了還不得安息。」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他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