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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似鴻不在,防衛恐怕不會這麼嚴密,如果只有幾個衛士,找一幫人在僻靜處截車是最好的選擇。
杜恆熙嚴肅神情,琢磨那張地圖琢磨了一個晚上。
不能再出紕漏,這種日子他也真是過夠了。
第50章 逃
繁華熱鬧的大馬路,電車像一條游龍叮叮咣咣地穿行在兩街商鋪和如織的行人中間,店門口懸掛的幌子招展。
金似鴻提了兩壺酒兩條煙,拉挺了衣服下車。
店鋪里只有幾名看料子的女客,還有兩名看店的夥計,看到金似鴻來了,扯著嗓子沖後頭喊,「掌柜的,金老闆來了!」
唐雙喜從布帘子後探頭出來,看到金似鴻,立刻喜上眉梢,「老大你怎麼來了?好長時間都沒見你。」
金似鴻把帶的東西遞給他,打量了小店的布置,「你把這兒管的還不錯啊,生意怎麼樣?」
唐雙喜抱著酒和煙,咧著嘴笑,「托您的福,生意還成,還能養活人。」
金似鴻隨他進了後堂,「不錯,你要是做的出來,就再招點人,開家分店。小李不是做不來嘛?把他的店給你管,讓他到你手下做事。」
讓金似鴻上座,唐雙喜給他倒了杯茶水,「生意都分完了,老大您真不打算留這了?」
金似鴻摩挲著杯壁,「留不住啊。」
唐雙喜僅剩的那隻獨眼轉了圈,「其實您讓我跟您走也好,我聽說當兵也挺威風的,既有錢又能嚇唬人,主要是跟著您我放心。」
金似鴻笑著搖了搖頭,「蕙蘭快生了吧?」
唐雙喜點了點頭,有點害羞地低下頭,臉上還是喜滋滋的,掩飾不住激動,「估計就這月下旬了。」
金似鴻一口氣把茶水喝乾,笑眯眯地看著他說,「跟我走了,可就見不到你兒子了哦,說不定等他大了你才能回來,到時候他都認不出你這個父親了,你還走不走?」
唐雙喜一愣,隨即乾笑兩聲,「老大,你這次來就是來看看的嗎?還有啥事要吩咐嗎?」
金似鴻這才轉上正題,一臉嚴肅地說,「有件事我是想請你幫忙,但你得答應我,對外什麼都不能提,包括自己的枕邊人。否則你我都要沒命。」
唐雙喜被他嚇得一怔,隨即換上副鄭重的表情,「老大你放心,對我還用說請字嗎?有什麼就直接吩咐。你不讓我說的,我絕不多嘴,不該我問的,我也絕不關心,事非輕重我懂。你放心,人心隔肚皮,誰都可能背叛你,但我唐雙喜不會,」
金似鴻看著他,黑瘦的小臉上,一隻眼睛蒙著眼罩,僅剩的另一隻眼仍然炯炯有神,不由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頭頂,長嘆了聲,「哎,我欠了你隻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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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就到了約定的日子。
金似鴻果然沒出現,杜恆熙被一干衛士簇擁著送上了車,手上拎了個小小的藤條箱,就算全部的行李。
車輛開出去,經過哨兵盤問,挪開路柵,駛離英租界。
杜恆熙一路正襟危坐,扭頭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等過了十字街,他才開始緊張起來。到火車站前,汽車會經過天津最混亂的三不管地帶,路上不設崗亭,到處是烏合之眾,各方勢力互不相讓,成日裡爭地盤打群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巡捕房也沒有辦法。
不過再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也不會招惹這樣的軍車。
當然事先約定好的就不一定。
忽然間,司機猛地踩下剎車,后座的杜恆熙因為慣性向前座撲倒,又重重跌回座位。
一眾人朝前方看去,唯一的道路中央用沙袋壘出高高的路障,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車輛剛剛停下,子彈就如疾風驟雨般從四面八方掃射了過來。司機一面縮著脖子閃躲,一面急打方向盤想要從旁邊的小路拐出去。
然而還沒等車子轉過彎來,擋風玻璃就被擊穿,一枚子彈打穿了司機的頸動脈,鮮血像噴泉一樣噴射出來,濺了旁邊的士兵一臉。
又是咻咻幾聲,玻璃碎裂,一車的士兵很快就死得乾乾淨淨,橫七豎八地疊在車內。
杜恆熙挪開擋著頭部的藤條箱,從車座底下灰頭土臉地鑽出來,他這個動作狼狽而不雅。所幸當劉安拉開車門找到他時,他已經保持好了姿態。
「軍座您怎麼樣?」劉安把他扶出來,手很沒輕重地抓了他那隻受傷的胳膊,杜恆熙皺了下眉,但還是咬牙忍下來,沒有呼痛,「沒事,快走。」
彎腰鑽進停在旁邊的空車中,小石頭是司機,一把人接到,就踩了油門,車輛飛馳出去。
杜恆熙心臟還在疾跳不已,他抬手撫了撫胸口,然後轉身朝身後遺留的汽車看去。
他剛剛轉身,就聽見轟然一聲炸響,身後的車輛爆出沖天火光,車身被氣流掀翻出去,再重重落地,炸了個四分五裂,一股濃黑的硝煙在空氣中彌散。
杜恆熙目瞪口呆,他轉頭看劉安,「這是你乾的?」
劉安看著這一幕也嚇傻了,一臉無所適從,「不是啊,我沒想到啊。」
杜恆熙臉色白了白,腦子轉一下,前因後果就聯繫了起來。他原先還在奇怪為什麼金似鴻會沒有看押著他一起走,安朴山把他帶到北京又是想要做什麼。
現在明白了,壓根就沒有去北京這件事,金似鴻是想要炸死他。
要不是他提前安排了劉安等人截車,他現在就在那輛車裡,被炸得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