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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似鴻心尖一跳,不知道杜恆熙說的事跟安朴山突然調兵有沒有關係。「發生什麼事了?」
杜恆熙搖搖頭,沒有跟他明說,「你昨天去哪了?我讓小石頭晚上去找你,你怎麼不在?」
金似鴻說謊說的面不改色,「沒什麼,昨天廠里的機器出了點問題,我去檢查,一直待到了後半夜。」
杜恆熙看著他,「你對你的生意還挺上心的,一切都順利嗎?」
金似鴻笑嘻嘻地在他身邊坐下,「你別覺得我這點小生意是小打小鬧,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廠子雖然不大,也養活著一百多號人呢,要是關門大吉,這些人都得上街要飯去。我雖然是為了賺錢,但也是在替他們謀一條生路,說實在的,之前要是沒有在金融債券上倒騰的那點資金收益,每個月工資一結,成本一算,我可是剩不下多少錢了。」
「都不賺錢了,你還做這個來幹什麼?」
「他們既然認我做老闆了,之前我被追殺,工廠關門,拖延工資的時候也沒有另謀生路,本著這份信任,我就不能摔他們的飯碗。」
杜恆熙後靠向沙發,「你還挺講人情味的。」他知道金似鴻在對兄弟義氣上沒的說,唐雙喜他們叫他一聲大哥,他就可以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替他們搶飯吃,說難聽點就是虛榮自大,總認為自己能幹成別人幹不成的事。
如果天津淪為內戰戰區,誰知道這人會莽的衝出頭去幹什麼。杜恆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車票放在案桌上,推過去,「這是去上海的船票,你去那裡待兩個月,這裡的事,你就先交給手下打理。」
金似鴻一驚,「你無緣無故讓我去上海乾什麼?」
杜恆熙說,「你也看到這幾日報紙的報導了,群情洶湧,眾怒不可犯,天津的局勢並不明朗。上海有我的幾處房產,你去那裡等我,事情解決了我自然會來找你。」
金似鴻本來想都沒想就準備拒絕,可突然想到安朴山昨夜讓他去安置陸安民帶來的一個師,又要重掌獨立團,自己必然要出城一段時間。
現在要跟杜恆熙實話實話嗎?其實實話實說也沒什麼關係,杜恆熙現在和安朴山是聯合狀態,自己替安朴山效力,也就是替他效力。甚至不會顯得這麼沒用,成了要被趕出城的累贅。
杜恆熙看金似鴻遲遲不說話,就以為他不願意,不由軟了聲音,「我只是替你擔心,怕你遇到麻煩。天津城內亂起來,政府就壓不住青幫的人了,他們要找你尋私仇,我到時候太忙,肯定看顧不了你。」
金似鴻眨了下眼,有些忍俊不禁,覺得杜恆熙簡直是拿自己當嬌花般護著。「怎麼?你覺得我這麼沒用?」
杜恆熙表情嚴肅,「我是怕你出事,這可不是可以嬉皮笑臉的事情,刀槍無眼,人說沒就沒了。」他說到這,渾身一個哆嗦,突然想起杜興廷橫死在車內的場景,只是這次死者的臉換成了金似鴻,就成了很可怕的場面。
他越想越覺得隱患重重,就算軍隊不會開進天津城,青幫的人手可是無處不在,「不行,你即刻就得走。」他猛然站起來,把車票塞到了金似鴻手中。
金似鴻看他緊皺眉頭,的確是在替自己憂心焦慮,心中有一陣的甜蜜,覺得他好像是真愛自己。又有一陣惶恐,現在戳穿自己的身份,豈不就是火上澆油?
之前騙他上個床,他險些把自己搞了個傾家蕩產,還鬧出訂婚這樣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還沒有讓杜恆熙和安秀心一刀兩斷,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怎麼能再讓杜恆熙覺得自己不可信任?
這下他心一橫,覺得時機未到,還是閉口不言更好。
他攥緊了船票,「好,我不給你添麻煩,我在上海等你,你可得記得來找我。」
杜恆熙沒料到他突然變得好說話了,先一愣後一喜,點了點頭,「好,一言為定。」
第40章 電報
今夜是最後一夜。
杜恆熙讓廚房做了桌好菜,又開了瓶洋酒,隨後屏退了旁人,面對面地酌飲。
兩人各有心事,菜沒吃多少,酒倒喝得特別快。
杜恆熙是個少言寡語的個性,金似鴻給他說國外碰到的趣事逗他開心,他也只是間或地一笑,很少搭腔,但眼神又溫柔又清澈。
面前的酒杯空了,金似鴻就給他倒滿,杜恆熙也不知深淺地喝下。很快就喝得臉上被酒精燒出了兩塊酡紅,眼睛也變得霧蒙蒙的。
金似鴻看他喝得差不多了,抬手碰了碰他臉上灼人的溫度,湊近他,小聲說,「雲卿,你醉了。」
杜恆熙手上還捻著酒杯細長的頸子,左右轉了轉,他仰頭把最後一點杯底喝乾了,喝完後,用舌頭舔了圈唇上的酒液,「我還沒什麼感覺。」
金似鴻笑笑,「那你站起來走走看,是不是覺得頭暈的很?」
杜恆熙側過頭看看他,放下酒杯,還真聽話地站了起來,雙腿剛一用力,人站起來,就覺得頭暈目眩,不得已地把手撐在桌上。他低下頭,眼睛閉起來緩解那種暈眩感,苦笑一下,「好像的確是醉了。」
金似鴻早就站起來扶住他,一手插過他的肋下,一手攬過他的肩膀,讓他放鬆靠近自己懷裡,「還沒算太醉,真的醉的人是不肯承認自己醉的。」
杜恆熙靠著他,睜開眼,覺得自己現在是三分酒醉,七分裝糊塗,他可以在金似鴻面前喝醉,換到別人面前他可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