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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似鴻表情古怪,「你不怕?」

    杜恆熙聽不見,臉上柔柔軟軟地微笑著,一雙丹鳳眼也顯得瀲灩多情,「多謝你願意再來見我,最後一眼也好。」他覺得自己是臨死前又見了幻象,他已許久沒見過他了,自從戒除菸癮後,就再沒有來造訪。

    杜恆熙顫巍巍半閉眼,嘴唇在他臉上親吻摩挲,他嘗到一些咸澀的味道,很像他又不像他,「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是這幅樣子,也許是我知道對不起你,不敢把你想太好了,非要讓我多受些折磨,才能平衡。」

    金似鴻終於察覺出杜恆熙的異樣,他古怪地笑了笑,「你覺得我是假的?」

    杜恆熙沒有回答,仍是自言自語地,他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太安靜了,只剩下自己的聲音。不過那樣也好,沒有外界的干擾,他心中很平和。「我找了你很久,可惜沒有找到。沒想到最後還是要以這種方式和你再遇。我從前知道這是幻象,不該過度沉溺,但到了而今的地步,恐怕我時日無多,再放縱一下只怕也沒什麼關係。」

    金似鴻安靜地聽他說完,捕捉到一些異樣的訊息,不由一挑眉,「你常見到我嗎?」

    杜恆熙閉著眼睛,仰面對著他,嘴裡低聲喃喃,「既然是最後一面,你不要這樣冷淡,抱抱我吧。」  

    金似鴻還是不可控地顫抖了一下,他追逐了一生的人這樣在他的懷裡,用哀求的語氣對他說話,要怎樣的石頭心才能不為所動?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舉到一半又硬生生逼著自己放下,他重重閉了下眼再睜開,胸腔震盪著呼出一口氣,「杜恆熙,權勢與我,孰重?」

    很久沒有聲音。

    金似鴻低下頭,看到杜恆熙仍舊只是抱著他,面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長久地凝視,心沉重地墜下去,掉進了一個無止境的空洞,聽不到任何迴響。他僵硬地牽扯嘴角,抬手摟住杜恆熙的腰,大跨步把他放回到床上,「好了,你在這裡養傷,等傷好了,你就走。所有往事一筆勾銷,我不找你報仇,你也無須再提心弔膽我纏著你不放。這麼多年的情意,」金似鴻咬牙,眼眶似有些潮濕,「就當是餵了狗。」

    他鬆開抱著杜恆熙的手,後退一步,卻不察手還被杜恆熙緊緊攥著,兩條胳膊牽著晃悠悠僵持在半空,是扯不斷的藕斷絲連,金似鴻皺眉冷聲,「鬆手!」

    杜恆熙無知無覺地仰著臉,一雙黑琉璃般通透的眼睛閃著頑固的光,「不要走。」

    金似鴻反使力,捏緊杜恆熙的手,感受到纖細的骨頭在自己指掌間嘎拉拉作響,「這樣也不走?」  

    杜恆熙疼得皺了臉,卻不在乎,好像單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語地說,「你以前那麼好看,我都無法想像你會老,會死,會變成其他樣子。可現在還是見到了。」

    金似鴻冷笑起來,他上前一步,低下頭,雙目對視,額頭抵著杜恆熙的額頭,「是啊,我現在不好看了,你還要我嗎?」

    杜恆熙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抬手撫摸著他的後背,臉上有平和的笑容,「現在看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始終喜歡你。更何況,我腦海里牢牢記得你每一時期的樣子。」

    金似鴻霎時沉默了,杜恆熙總是有本事,一口糖一把刀地給他放血,活不了也死不透,半死不活地吊在那裡,「你坦白說,你在北京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恆熙又不吭聲。

    金似鴻退開一點,惱怒地問,「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

    杜恆熙平和地坐在床上,單只是微笑,手裡還緊緊攥著他的手。自己竟然可以見到他,碰到他,這一切簡直真實的過了分,要不是周圍太安靜,他一定不敢相信這會是一個夢。

    察覺杜恆熙狀態有異,金似鴻猛然變了臉色,「你怎麼始終不說話,你能不能聽見我在說什麼?」  

    帶著滿面的狐疑和不可置信,金似鴻抬手到他耳邊打了個響指,杜恆熙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心頭巨震,知道杜恆熙很可能是被那場爆炸炸聾了耳朵,但這是暫時的失聰還是永久的,誰也說不好,不知道。

    他頓時心亂如麻。剛剛給杜恆熙上藥的時候,就看到了他滿身零碎的傷疤,擦傷,曬傷,手腕和腳踝還有褪不去的勒痕,這些傷怎麼來的,他不知道,但最起碼,他們最後一次分開時,那些傷並不在杜恆熙身上。所以這段日子,都發生了什麼?杜恆熙找了自己多久,為什麼會說這樣的瘋話?

    愛情是風花雪月的夢境,但政治始終是血雨腥風,沒有半點兒人情。

    第86章 水長流

    像被一團詭秘黑暗的濃霧裹纏住,金似鴻面對無數惶恐的猜測。

    順著杜恆熙的拉扯,坐到他身邊,杜恆熙裸著上身,金似鴻擺正他的肩膀,面容嚴肅,開始仔仔細細端詳他的周身。

    從胸膛到後背,瘦的肋骨分明,原本輕薄結實的一層肌肉都不知道在何時消解下去。

    他舉起杜恆熙的手腕,指著那上面結痂的勒痕,痂皮已經脫落,但疤痕仍然猙獰如蜈蚣。他不說話,單只是指著,一雙眼緊緊盯著他,眼中都是問詢。

    杜恆熙輕輕一抽氣,有些無可奈何地說,「是我太沒用,這樣被人算計。」

    如同傾吐一般,杜恆熙徐徐將在北京的事又講了一遍,他沒有避重就輕,因為在夢裡他不需要逞強圖面子,他把姿態放的很低,甚至刻意誇張渲染,像在外頭受了欺負的小孩回家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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