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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廣智忍不住嘆氣,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又給你買了幾袋水餃和包子,泡麵我也買了,餓了記得吃,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你父母交代?」
鼓起的被窩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裡面的人好像又睡著了。
韓廣智自己一個人坐了一會兒覺得沒趣了起身要走,臨走前還幫他收拾了一下菸灰缸,順便打開客廳的陽台門和窗戶,提醒他,「我幫你開窗通風,你晚上睡覺記得要關上。」
臥室里依然靜悄悄的,好像這房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在對空氣說話。
韓廣智覺得自己再待在這可能要被容淺氣死,走的時候卻沒忘記要帶走他家裡所有的打火機和菸灰缸里的菸頭垃圾。
下樓後他把垃圾丟完,離開容淺住的小區忽然接到了陌生的來電。
若是以前韓廣智從來不會理會不認識的號碼,但這次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的他突然生出了接接看的念頭。
電話一接通,他首先聽見了一聲低沉略帶有磁性的聲音,「是廣智嗎?」
韓廣智聞聲怔了兩秒,想起了聲音的主人,「……是阿律嗎?」
「嗯,抱歉我擅自問阿莉要了你的電話。」
「沒事沒事,我不介意。」韓廣智連忙道:「你找我有事嗎?」
「是這樣的……」電話那頭的嚴律清話到這停頓了幾秒,「我有事想找阿淺,但是他的手機關機了,電話打不通,你能告訴我他家裡的地址嗎?」
韓廣智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嚴律清只好把才說完的話又重複一遍。
韓廣智想起容淺現在的「鬼樣子」,覺得還是不要讓這樣的容淺見嚴律清比較好,便道:「我剛從他家裡出來,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轉告他。」
「謝謝,但我需要和他當面談談。」
嚴律清語氣雖然依舊低沉而溫和,但話里隱約的強勢還是讓人沒辦法忽略。
韓廣智心頭難免覺得怪異,他並不是不信任嚴律清,而是他作為容淺最好的朋友,感覺自己被容淺隱瞞了很多,這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沉默片刻後,韓廣智忽然嘆氣,「你確定要去他家裡見他嗎?不如等他恢復了再見面吧?」
嚴律清:「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今天就能見到他。」
韓廣智還是猶豫,「我先問問阿淺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問他的意見。」
韓廣智愣住了,「為什麼?」
這回換嚴律清沉默了,半晌他才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躲著不見我,如果是,我想親口問問他,為什麼?」
韓廣智腦子裡頓時像摔了一個不鏽鋼盆,叮鈴哐啷地響成一片,震耳欲聾,回過神來他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
他感覺他已經意識到了些什麼,但巨大的難以置信讓他的大腦像燒毀的CPU,短時間內無法再運行。
在他精神恍惚時,他無意識地給電話里的人說了串地址包括門牌號。
嚴律清鄭重地道了謝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廣智把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放下,心中忽然如萬馬奔騰,馬蹄聲如轟雷作響,最後化作氣勢恢宏地抓心撓肺……他好想馬上掉頭回容淺家,親眼看看,這兩個人到底要當面談什麼東西。
怎麼還能拿他當外人呢?!
容淺這個沒有良心的狼崽子,韓廣智心裡暗罵一句。
被罵沒有良心的狼崽子此時此刻仍在被窩裡,他其實在韓廣智走後人就徹底醒了,睡不進去但也不想起來。
作為一個失去月亮的人,容淺其實早就受夠了暗無天日的過法,但他沒本事給自己造一個月亮,於是夜空里連星星都暗沉無光。
他覺得自己就是那顆暗淡的星星,掉不下來,也亮不起來,只能半死不活地掛在天上,了無生趣。
作為一個好像天生就有很多消極想法的人,情緒低落對容淺來說才是常態,但如今這個常態顯然已經走進了一個傷筋動骨的區域,可容淺粗得像電纜的神經卻仍未觸摸到最核心的問題,遲鈍得令人髮指。
甚至當下,連門外有人按門鈴他都好像聾了一樣沒有聽見。
不過好在門外的人也異常的執著,門裡的人沒有反應他就一下接一下地按。
門鈴的鈴鐺音效不斷在空無一人的客廳回想,直到撞進某人的耳朵。
容淺意識到這是家裡的門鈴響了時,他第一反應就是物業來了。
韓廣智有他的門鎖密碼,每次來都是自己按了密碼進來的,不會按門鈴,而且他人剛剛才來了又走,所以不會是他。
容淺有氣無力地從床上爬起來,原本白皙的面孔雪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白得能晃人眼睛。
他光著腳踩在木質地板上,走過客廳進玄關開門。
開門前他想的是門外可能是小區的物業,但物業來找他有什麼事情他沒有想到。
結果沒想到房門一開,門外站著的不是物業管理的人,而是一個身材頎長挺拔,五官清俊昳麗的男人。
容淺看清門外人的下意識反應就是自己終於瘋了,都出現幻覺了,站在他家門口的人怎麼會是嚴律清?
但不管容淺此刻腦子裡是怎麼想的,此時他臉上表情十分平靜,眼神淡淡地望著面前的人,清冽嗓音都平得沒有絲毫起伏,好像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