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這麼一忙，確實是等到了傍晚。

　　  不過太陽還沒落。

　　  昨日的烏雲今日被晴空萬里所取代，抬頭一望連雲都很少見。天暗下來了之後，幽藍的顏色便逐漸呈現出來，遠處的落日便被這幽藍色映襯著，逐漸往下墜著，很緩慢，像是永遠都沒有盡頭。

　　  劇組的人三三兩兩收拾完了離開，獨留陸加珃一人坐在他的導演椅上等人，畢竟給某人打了三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陸導，還不走啊？」曾霖一邊穿外套一邊說道，「都走得差不多了，您等人呢？」

　　  「嗯，你先走吧。」陸加珃想著再等兩分鐘人還是沒來，乾脆就出門去找他得了。

　　  曾霖「嗯」了一聲：「行那我先走了啊，有什麼事兒隨時聯繫我們。」

　　  陸加珃目送曾霖的背影消失，隨手拍了拍外套上的灰站起來，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遙遙的，終於看到了江寄川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狼狽，但還好，臉依然是如此的帥氣。

　　  陸加珃踹他一腳：「跑哪兒去了你。再不出現我都要報警了。手機呢？」

　　  「沒電了。」江寄川說。

　　  見慣了江寄川精緻的模樣，如今看他風塵僕僕，陸加珃又有了一種自己在看電影，而江寄川是劇中人的錯覺。

　　  可一陣風吹過來，帶來江寄川身上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實。

　　  江寄川把自己的襯衫衣袖擼下來，鄭重其事的繫上了襯衫的紐扣。

　　  陸加珃沒想太多：「幹嘛你？衣服穿好趕緊回去了，冷得慌。」

　　  「求婚。」

　　  江寄川說完，突然單膝跪下，他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來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枚素戒。

　　  陸加珃腦袋直接宕機了，傻傻的看著他，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想著……不能給你機會再說我們沒有結婚的這樣的話。我接受不了。」江寄川一字一頓的說道，「等你這部戲拍完，我們就去國外走程序。這樣我才能放心。」

　　  「我……我跟你開玩笑呢。」陸加珃說，「我沒想過跟你分手的事兒。」

　　  「我知道。」江寄川說，「但我不能接受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的機率失去你。」

　　  「我找遍了整個拉薩市區，才找到了一家可以自己刻字的。」江寄川無奈道，「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好不容易把它給趕了出來，你不會要拒絕我吧？」

　　  素戒上刻的是他倆的名字首字母，J&L。

　　  遠處有悠揚的笛聲，似乎是哪家的放牛郎趁著天將黑不黑，將他的牛往回趕著。鈴鐺伴隨著風聲響起來，晃啊晃的，晃進人的心裡去。就像陸加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晃進江寄川心裡去的一樣，其實陸加珃也不知道江寄川是什麼時候晃進自己心裡來的。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好像已經在心裡頭開了荒，建了房，踏踏實實的住了下來。

　　  而且未來還會住很久很久，直到這片心河枯竭不在。

　　  陸加珃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說：「人家求婚都是主動替對方戴的戒指，你還等著我自己來給自己戴啊？」

　　  江寄川瞬間放鬆下來了，他捏著那枚戒指往陸加珃的手指里一套，動作甚至輕微顫抖著。

　　  在很久以前，和陸加珃再次重逢的那個夜晚，江寄川做過一個夢。

　　  夢中也是這樣的情形。

　　  他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認為，夢和現實是相反的，恐怕這一生他都不會再和陸加珃相遇了。他只配做陰溝里的老鼠，偷窺他那些光怪陸離的生活，見不得光。

　　  直到倒數鐘聲響起的最後一秒，他看到了人群里那張仰著頭，望著倒計時的臉，於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什麼不要打擾他的生活，什麼要好好的做一個過客，什麼他配不上之類的狗屁話語，全都甩到一邊吧。

　　  他低下頭，對著身邊的主持人耳語道：「就選那個穿白色羽絨服的男生吧。」

　　  那是他的夢中情人，更是他的此生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