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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木沒答話,但也真的一直坐在椅子上哪兒也沒去。郭雯雯嘗試和他講話,寒暄客套好幾句他都沒反應,郭雯雯又以為是沒有沈欽作媒介就不行。
林嘉木卻在她放棄溝通的時候說話了:「我不知道。」
郭雯雯反應了兩秒,想的是他不知道什麼,然後恍然大悟:「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沈欽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林嘉木皺眉朝她那邊看了一眼。
「我、我不幹什麼,我就是問一下,我覺得他挺好的……」郭雯雯的話又變成小聲嘟囔,最後自己也聽不清了。
林嘉木嘴角一抬:「你喜歡沈欽?」
「你亂說!」郭雯雯一下從座椅上彈起來,看不出面紅耳赤,聲音倒是急得都分岔了:「我是感謝他!你們現在的人怎麼什麼都能往那方面想!我把他當成好朋友!」
「你別緊張,」林嘉木又笑:「現在那麼混亂,誰真正顧得上這些?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啊?」郭雯雯想想又問:「那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郭雯雯沒有等來林嘉木的回答,倒是先等到了回來的沈欽。他小跑著過來,朝著林嘉木的方向笑,走近了便自信地打了個響指:「搞定!」
「明天就演出了,你找的誰?」林嘉木問。
沈欽往椅子上一坐,仰頭順著聚光燈的方向望向舞台正中間,微笑道:「我跟方校長說了原委,她現在回辦公室寫邀請函,按照約定會在邀請函上畫一隻兔子,然後親自送到阿姨手上。」
郭雯雯立刻感激道:「謝謝!謝謝你,謝謝你們!」
很晚了,彩排結束兩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一開始誰都沒說話。最後一次彩排的時候沈欽手腕扭了一下,他邊揉邊低頭看路,覺得兩個人這氛圍太奇怪的同時腦海里其實很亂,自己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沉默了一路,快走到寢室門口,林嘉木突然停了下來。
那天之後他很少主動和沈欽談論什麼,這一次沈欽總覺得他要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停下來開口之前,沈欽甚至大氣不敢出。
「那天聽你說了之後,我在想一個問題。」林嘉木說。
沈欽:「什麼問題?」你還能思考問題?你這不是……
「我聽你說這幾個人失魂之後症狀各不相同,在你看來失魂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
「失魂不意味著失智,我當然能思考問題——」
沈欽更困惑:他居然能猜到我想說什麼?
「失魂更不意味著失憶,但失憶可能是失魂的一種,」林嘉木略作停頓,想想又說:「我們都沒有失憶,甚至除了你所謂那一段我答應你的表白和你在一起的記憶之外,其他的我都記得。」
沈欽急於辯解:「什麼叫我所謂的,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就該給你錄個像!」
「這些不重要。」
「……」這怎麼不重要?!那什麼才重要?
「許景晗體育課一直請假,鄢采這麼久都沒有和他說過話,林檬和劉詩夢安靜得老師都快請家長了,張幼安好勝心那麼強今天這場面她也沉默不語,」林嘉木轉過身面對沈欽,對他說:「蔣秋婷變開朗了,你覺得她是自願的嗎?」
沈欽聽得發愣,順著林嘉木的思路仔細一想,竟覺得有些怵然。
「他們失的魂,恰巧就是於他們而言最寶貴的東西。」林嘉木最後說。
經他提醒,沈欽突然想到一個關鍵點,因而大膽提問:「你最寶貴的東西是……我?」
林嘉木:「……」
「嗯?」
「沈欽。」
「嗯。」
「我在跟你說正事。」
沈欽大大方方點頭:「我知道你在說正事——所以你最寶貴的是和我親密相處的那段時間?」
「……滾。」
*
次日,話劇社的舞台劇《清明》正式開演。開演前三十分鐘,沈欽親自去觀眾席落實了幾個空位。徐書月問他給誰占座,他把頭髮上的麵粉拍了拍,說:
「給朋友占的,清明節禮物。」
徐書月看著年前這個臉上裹了兩層麵粉媽都不認識下鍋就可以炸了的白無常,一言難盡地說:「……你這樣真的不會挨打嗎?」
白無常沈欽想了一下,微微一笑:「他們應該會很感動吧?」完了還衝徐書月挑了挑眉。
「……」
徐書月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凳子上,搓著手臂走了,郭雯雯從她剛剛站的位置顯出透明的身體,笑說:「他們幾個在來的路上了,確實很感動!」
沈欽四下看一眼發現沒什麼人在意這裡,低聲跟她說:「方校長在校門口等,阿姨要是來了,方校長馬上帶她過來,你別著急。」
郭雯雯的笑意倏而消失,但馬上又笑起來:「沒關係,我其實希望她來又希望她不來,我知道我馬上就要走啦,我還挺怕見了她之後捨不得的……」
「不見面的話,真的不會有遺憾嗎?」
就像方校長不見方雅,林夢槐不見林嘉木,而沈冬又不見林夢槐一樣。沈欽想,你們真的不會有遺憾嗎?
演出如期開始了。
沈欽飾演的白無常和林嘉木飾演的黑無常在一旁候場,其他演員已經上台,正式拉開演出序幕。兩人雖然是主角,但實際上戲份不是很多。故事是由幾個小故事串聯起來,更像是那種單元情景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