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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欽以為他是要先把寢室門關上,卻不想被他直接翻了個面背對著他,「怎麼了?」
「剛才你走的時候我就想叫你,但看你實在很急,」林嘉木把手上的毛巾往床上一扔,下一秒直接把沈欽的校服掀了起來,「你這衣服後面都戳破了。」
不知道他手又摸到哪裡,沈欽後背一陣鑽心的疼,激得他甚至沒站穩,手裡的蛋糕差點直接砸在桌子上。他趕緊轉回去,說:「可能是剛剛刮到了,沒事。」
其實有事,不僅因為疼,還因為……委屈。
一種名叫「林嘉木推開我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的委屈,雖然叫得上名字並且名字還很長,但他其實是不能理解自己的。
「先吃蛋糕吧?」他試探問。
林嘉木沒理他的提議,把蛋糕拿過來放在桌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謝謝你,不吃了,你想吃留著明天當早餐吧。」
「怎麼……」
「你不疼嗎?」沈欽看不到林嘉木的表情,只聽得出他的語氣已經開始不耐煩,「外面衣服都破了,這裡都流血了。」
沈欽動了動,緩緩點頭:「有點。」
林嘉木乾脆直接動手把他校服扒了,扔在他床上又說:「可能是釘子扎的,換件衣服出去打破傷風。」
「蛋糕真的不吃了?」
真不是自己想吃,就是想完善一下這個儀式,沈欽看到林嘉木耐心消失殆盡的表情,正打算據理力爭,卻見人已經開始換衣服了。
「你看你怎麼還把氣氛搞得那麼緊張,真的不——」
「沈欽,」林嘉木穿好T恤沒好氣地回頭,「被釘子扎傷要二十四小時之內打破傷風針,我目測不出來你的傷口有多深,也不知道那枚釘子到底有多髒,你看我像是在跟你搞氣氛?」
後來出門的時候,沈欽還是忍不住想,打就打嘛,這麼凶幹什麼,這還不是你推我的?真的是一點好話都沒有。
兩人跟值班老師說明了情況,直接去了校醫處。醫務室晚上通常都有校醫值班,今天當值的正好是舒校醫。到了診斷室門口,舒校醫出來開門前,沉默了一路的林嘉木突然開口,平靜地說:
「對不起,剛剛一著急就把你推開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沈欽聽出來他這確實是含著真心的道歉了,但打心底里不想接受——至少是打心底里覺得自己不需要這種類型的道歉。這話無疑是又把釘子扎出來傷口往深了捅。
舒校醫上下打量兩人,沈欽來不及回應林嘉木的道歉,只能先跟舒校醫說明情況。「老師,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摔下去正好被一根釘子扎到了。」
這謊真的扯得行雲流水,越來越熟練。
他下意識迴避舒校醫的注視,跟在林嘉木身後進到診室。舒校醫往椅子上一坐,對他抬抬手:「衣服掀起來我看看。」
「衣服……唔。」看來是脫不下來。
沈欽不知道這十幾分鐘裡發生了什麼變化,反正這會兒兩手反不回去,也抬不起來,氣氛一時間有些僵住了。好在跟林嘉木之間還是有些默契,很快林嘉木就過來幫他把衣服從後面掀起來,流血的傷口暴露在舒校醫面前。
「你這是什麼釘子碰的?」
沈欽看不到舒校醫的表情,只看得到林嘉木眉頭一皺,問舒校醫:「老師,他這嚴重嗎?是不是要打破傷風?」
舒校醫戴上手套又回來仔細檢查了一番,說:「好像也不用打針——很痛?」
「嗯,有點吧。」
「到底是很痛還是有點?」
林嘉木見狀插了一句:「老師,他都講不清楚,要不給他打一針吧。」
真是謝謝你,我的朋友。沈欽馬上要據理力爭,說自己確實不怎麼痛,只要不碰就不痛,用不著打針!這心理活動像是被林嘉木一眼看穿,他在沈欽開口之前又補充:「也不是不痛就不用打,對吧老師?」
舒校醫一笑:「你很細心嘛,那就打一針。」
兩人在長椅上等了幾分鐘,舒校醫從裡面拿了個細針管出來,對沈欽招呼招呼把人叫了過去:「來,把衣袖捲起來。」
沈欽困惑:「啊?是打……這裡啊。」然後默默地把褲腰上的手放了下來。
「先做個皮試,看看過不過敏啊。」
舒校醫怎麼能把做皮試這種事情說得那麼輕鬆呢?!
沈欽看到那個細長的針頭就產生了退卻,連連擺手:「不不不不用了老師……」
「不做皮試過敏很嚴重的,這麼大了還怕打針?」舒校醫笑了笑,和善地對他伸出了手,「來,一下就好了。」
沈欽心想這打針是打針皮試是皮試啊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老師,我意思是——」
「打吧老師。」
「……」
林嘉木這會兒是真不拿自己當別人啊!沈欽看著手腕上一隻手狠狠掐斷了自己的退路,心想今天這臉怕是丟定了,能夠面不改色做完皮試的人,在醫院裡看到了一般他都要多看兩眼。
好吧,好吧既然這樣,大不了就是……眼前一黑?
林嘉木的手輕輕覆在他的眼皮上,輕輕地說:「不看就不痛了。」
你可真會哄小孩兒,沈欽心想。然後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很想把手抬起來覆在他手上,問他一句:「你手怎麼這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