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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玉翻來覆去只會罵:「關你屁事!」
斯嵐:「天天吃這些東西,難怪越來越蠢。」
裴嘉玉腰都麻了,嗚嗚咽咽的,又因為擔心聲音被其他房間的同學聽到,死死咬著手背,不肯把喊痛的聲音發出來。
到後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斯嵐終於把膝蓋從他腰上抬起來了。
斯嵐把他拎起來,坐到書桌前,冷酷著臉盯他寫作業。
裴嘉玉不想看見他,臭著臉道:「你在這兒我寫不出來。」
斯嵐:「還想趴地上是吧。」
裴嘉玉氣急敗壞踹了他一腳,沒留神斯嵐卻正好在這一刻彎下腰,上身前傾,似乎是想看他哭得紅腫的眼睛。
這一腳正正巧巧踹在了柔軟的腹部。
斯嵐一聲悶哼,彎下腰去。
裴嘉玉嚇了一跳。
他常年健身,自然知道腹部是人身體最柔軟的地方之一,因為五臟六腑都在那裡,一旦受傷就可能是重傷。
他並不是有意要踹那裡的。
他剛才……只是想踹一下他的大腿,以表泄憤而已。
「你,你沒受傷吧……」裴嘉玉手足無措,立刻去扶他,「我沒想踹你這裡的,我,我送你去醫院……」
斯嵐臉色蒼白,額上沁出了汗。
他半蹲在地上,甩開裴嘉玉的手,不肯理他。
裴嘉玉要背他去醫院,他也置之不理,好像聽不見。
向來神情冷漠的人,突然展現出這樣脆弱的一面,裴嘉玉立刻慌了。
剛才斯嵐雖然把他壓在身下,但他其實能感覺出來,斯嵐是收著力氣的。
膝蓋抵著的地方接近屁股肉,而並非腰椎,也是因為那裡不容易受傷。
斯嵐罵他,雖然不中聽,但他其實也明白,斯嵐是為他好。
即便那是出於老師布置任務的責任心,但斯嵐不想管他的話,完全也可以敷衍塞責,畢竟又要勤工儉學又要照顧家人,應該很忙。
斯嵐完全是超出自己的責任範圍在管束他。
兩相對比,裴嘉玉立刻內疚起來。
裴嘉玉擔心他的傷勢,只好低聲下氣,又是道歉又是說軟話。
哄了好一會兒,斯嵐終於同意去醫院。
兩人身高差不多,裴嘉玉背著他,如同背著一座山,但也咬牙撐著。
斯嵐涼颼颼地問他:「要不算了吧,我這種身份的人,哪裡能勞動裴大少爺的大駕。」
裴嘉玉也不敢跟他吵架了:「哪裡的話……」
斯嵐:「裴大少爺背我,不會髒了你的衣服?這衣服多少得幾千塊錢一件吧。」
其實是一萬多。
秋季的新款成衣,全球限量款,他特地托親戚從法國代購的。
但裴嘉玉也只敢陪笑:「沒有沒有,都是同學,什麼髒不髒的……」
不知是不是疼得厲害,斯嵐不再說話了。
到了醫院,裴嘉玉跑前跑後的掛號、攙扶、照顧,斯嵐始終不冷不熱的。
檢查完,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點淤青,休息休息就好了。
裴嘉玉鬆了口氣。
裴嘉玉自己是向來皮實的,打個架受個傷都很常見,別說是被踹一腳了,就算是被圍毆,沒出血都懶得上醫院。
斯嵐的身手明明比他好得多,但不知為什麼似乎比他更脆弱,被踹了一腳,整個人都沒了生氣,打車回去的路上蜷縮在座位里,儼然一副重傷病患的模樣。
裴嘉玉還有把柄在他手上,沒辦法,只能好聲好氣地把人伺候著,送回家去。
斯嵐家在一片老舊的小區里,從樓房外表估測房齡起碼三十年朝上,呆板過時的居民樓設計,灰白色的牆壁斑駁脫落,露出裡面坑坑窪窪的紅磚。
裴嘉玉沒進去,因為斯嵐到小區門口就下了車,不讓他繼續送。
裴嘉玉再次誠懇道歉:「我那下真的是沒注意……」
斯嵐:「還吃亂七八糟的藥嗎。」
裴嘉玉:「不吃了不吃了,剛才不都被你扔了嘛……」
斯嵐:「還踹人嗎。」
裴嘉玉嘀咕:「我跟你待一塊兒的時候,明明是你欺負我比較多吧……」
斯嵐:「回去寫作業,周一我要檢查的。」
裴嘉玉敢怒不敢言,只能點頭。
晦暗的夜色中,斯嵐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向小區深處走去。
他頭頂的天空,是毛線團一般凌亂交織的黑色電線。
如同一張密密的網,將少年十五歲的青春籠罩在無邊的寂靜和蒼涼中。
——
裴嘉玉回憶起上周五的這一番事情來,人都傻了。
周末他啥事都沒幹,光在宿舍里試香水了,試得暈頭轉向不知今夕何夕,哪裡還記得什麼作業的事。
斯嵐說話的聲音挺低,周圍的人聽不太清晰,但都感覺到氣氛不太對,悄悄地注視著他們。
這種情況下,裴嘉玉是萬萬不敢和他起衝突的。
開玩笑,要是斯嵐一生氣,把他的秘密抖落出來,他還怎麼當他的冷酷校霸。
裴嘉玉陰著臉,一屁股坐了下來,把筆一摔。
邱桐桐湊了過來:「哥你不抄啦?等會兒就要交作業了。」
「寫個屁,」裴嘉玉心情抑鬱,狠狠踹了一下桌角,「困死了,我要睡覺。」
作業一個字沒寫,果不其然,早讀課剛結束,裴嘉玉就被勒令到教室外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