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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裴嘉玉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裴嘉玉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就收回了手。
斯嵐卻悄悄在擁擠的人群中捏住了他的手心,微微側過頭來,注視著他。
逆著光,斯嵐的臉龐輪廓依舊十分清俊。
……
裴嘉玉臉紅了。
雖然平常也經常拉手,但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啊……
裴嘉玉掙了掙,見掙脫不開,也只得作罷,裝作若無其事地任他牽著。
斯嵐嘴角勾了一下。
兩人的默契已經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高中三年,足夠改變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足夠他們從針鋒相對的死對頭,變成摯友,再變成親密無間的小愛人。
——
裴嘉玉高考完出來,自己感覺發揮得不錯。
高考前他的模考成績就已經能穩定在班級三十名左右,這對於一向吊車尾的他簡直堪稱奇蹟。
一切都歸功於斯嵐考前對他做的針對性特訓。
連班主任米粒兒都感慨,很多成績好的學生屬於自己會做題,但教起別人來就手忙腳亂,而斯嵐是那種少見地既會做又會講解的,邏輯思維水平甚至超過了很多教學經驗豐富的老教師。
有家長打聽到啟陽中學5班有這麼一位高材生,想出錢讓斯嵐也擔任家教,都被斯嵐婉拒了。
斯嵐婉拒的理由統一是:能力有限,怕誤人子弟。
……
謙虛,太謙虛了!
連裴嘉玉那種學渣都能救起來,哪裡是「能力有限」啊?
家長們看他執意拒絕的態度,大抵也能猜到一二——估計是裴家給的錢太多了。
裴家父母可能也特意叮囑過斯嵐,不要再接別家的家教業務,只能專心致志教裴嘉玉一個人。
想到這一點,家長們也就只能悻悻放棄了。
畢竟這偌大的啟陽市內,還有誰能和裴家比財力呢?
高考後的暑假,是每個學生一生中最放鬆的假期。
沒有作業,沒有學業壓力,家長們也少了嘮叨。
裴嘉玉本想和兄弟們去歐洲環遊,臨到出門卻犯了懶。
今年的夏天酷熱難耐,一出門,熱浪撲面而來,裹得人喘不上氣,襯衣胸前被汗浸得透透的。
樹葉上的知了都被曬得暈頭轉向,一個接一個往地下栽,遠遠看去仿佛一顆一顆腐敗的漿果,難清理得很,裴嘉玉晨起吃早飯時聽梁阿姨抱怨了好幾次。
裴嘉玉的玩興也被攪和了大半,掙扎了幾天,不得不取消了暑期出行計劃。
在家待著,吹著空調,吃著智利空運過來的冰鎮西梅和車厘子,熱倒是不熱了,就是閒得發慌。
裴嘉玉耐不住寂寞,趁著爹媽出差,把小弟們都喊到家裡來開轟趴,晝夜顛倒地唱k打遊戲,玩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
三天後,爹媽回來了。
裴父裴母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看到家裡被糟蹋成了狗窩,竟還能平心靜氣地叫來阿姨打掃,再客客氣氣地把兒子的同學們一個一個地請出去,順便請他們在附近的小酒樓吃了頓海鮮鍋。
小弟們歡天喜地地走了。
裴嘉玉卻被罰和清潔阿姨們一起打掃房間,趴在地上擦了一個晚上的地板,累得腰都抬不起來了。
裴嘉玉奮起反抗:「我這是正常的社交需求!人際交往!懂不懂!」
「酒肉朋友,不交也罷,」裴父一向對他的交友審美嗤之以鼻,「就你那幾個狐朋狗友,萬一你有困難,我看還能剩下幾個。」
裴嘉玉聽不太懂,也不喜歡爹媽這麼蔑視他的朋友。
再說,他家這麼有錢,公司運轉井井有條,能遇到什麼困難呢?
但裴父好像經常有這種憂慮,有時在飯桌上,也會憂心忡忡地和裴母討論,說最近公司的狀況不大對勁,怕是哪條鏈子上有問題。
嗐,大人就是這樣,總是拿些沒影子的事嚇唬他,沒勁。
裴母也附和:「照我看,這裡頭真心對你的,只有桐桐,再就是那個,給你補課的那個孩子,叫斯嵐的。」
聽到斯嵐的名字,裴嘉玉忽然不說話了,咳了一聲,低著頭假裝喝黑莓汁。
「對了,你叫來的那一堆狐朋狗友里,我看著怎麼沒有斯嵐?」裴母似乎對斯嵐頗為滿意,「我看這孩子就不錯,成績好,對人真心,還救了你好幾次,是個值得相處的好孩子。」
「你要想叫人上家裡來玩,不如叫上他,提前再把大學的功課預習預習啊什麼的……」
裴嘉玉噘嘴:「媽!」
好好的假期,學習個毛線!
除開這個不談,他倒也不是不想喊斯嵐來玩,這不是,斯嵐這幾天說要帶母親去隔壁省看病,所以沒時間來麼。
而且十八歲的孩子,最是叛逆反骨的時候,家長讓他幹什麼,他偏要對著幹。
所以即便心裡是樂意邀請斯嵐來玩的,但為了和爹媽賭氣,裴嘉玉硬是拖了一個多星期,才磨磨蹭蹭地給斯嵐打電話,問他願不願意來家裡玩。
斯嵐回了一個字:「好。」
短暫的沉默之後,又道:「想我了?」
隔著薄薄的手機屏幕,斯嵐的呼吸聲近在咫尺,仿佛就在他耳旁輕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