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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陰雲減少,天光放亮,用於供暖的大煙囪佇立在前方不遠處,再有兩個月就能開工吞吐「人造雲」了。
走出小區大門,阿宇把車鑰匙扔給祝蔚,說:「先去車裡等我,我馬上來。」
經過一夜,路邊停了很多車,祝蔚有點不記得阿宇昨晚停哪了,只能用鑰匙試,走了幾十米終於找到。
她沒上車,望著阿宇離開的方向,站在路邊等。
很快他回來,手裡多了兩瓶咖啡,遞給祝蔚一瓶後叫她上車。
也許是趕時間,速度有點快,加上清晨良好的路況,即便單手搭方向盤還是開得很絲滑。
大概開了不到半小時,車拐進位於鴨綠江北街的殯儀館停車場。
阿宇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咖啡,說:「你在車裡等吧。」
祝蔚解安全帶,「我出去透口氣。」
「不害怕嗎?」
她望著窗外淡淡一句,「太陽出來,鬼神就回去休息了。」
那些用來哄騙小孩子的故事,在祝蔚看來不過是一物降一物,沒什麼可怕的。
阿宇看了她一眼,默許,兩人一起下車。
點了根煙,阿宇朝對面樓走,半路遇到兩個人,他停下來,互相說了幾句話,應該是認識。
祝蔚倚著車門,鞋尖輕踩一粒石子滾來滾去,她不想對這個剛認識的男人產生好奇心,卻又忍不住猜想死去的人和他,或者和趙敬淳是什麼關係。
站了會兒,祝蔚打開車門坐進去,留一小道縫隙,休息透氣兩不誤。
旁邊開過來一輛黑色賓利,停車後連續響起用力關門的聲音,隔著車窗,祝蔚看見兩個男人。
「五哥,遠遠看一眼得了,別露面。」
「我有分寸,放心,一會兒我自己回去,不用管我。」
視線之處看不見臉,但憑穿著感覺年紀都不小了,起碼四五十,他倆也往阿宇剛才的方向走,可能是來參加同一場葬禮,但兩人一前一後隔得有點遠,像不認識一樣。
雖然匆匆一瞥,但祝蔚注意到從副駕駛下來的男人,左手虎口處有個紋身,圖案類似祝蔚小時候在夜市看到擺地攤的人賣的桃木劍,而且紋得年頭有點久了,邊緣顏色很淡。
看來年輕時也曾放蕩不羈,還信點什麼......
停車場相繼又開來很多車,每個下車的人,不管上一秒在車裡心情如何,下車後臉上都會轉換成同一種凝重的氣氛,貌似這樣才能與當下場合相符。
有幾位看起來真的很難過,眼角掛著眼淚,互相攙扶著,好像下一秒就要跌坐地上,問天地討不公。
祝蔚沒有過這種感覺,奶奶去世的時候她還小,爺爺因為在監獄服刑,很多年沒在家,感情嘛,有,但不多,所以在他葬禮上,祝蔚一滴眼淚沒掉。
不能感同身受的結果就是匆匆一瞥,各自喜悲。
......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阿宇終於回來,不過身旁還跟著一個男的,他胳膊上帶著孝紗,應該是直系親屬。
「斌哥,回去吧,趙哥說等回來再來看你。」
「老趙也是,這麼多年關係了,我知道他忙,還折騰你一趟。」
「客氣了斌哥,我也該過來。」
男人還要說什麼,忽然瞥到後車座的祝蔚。
「這是......女朋友啊?」
阿宇一時把祝蔚忘了,看到她才想起來,趕忙否認,「不是。」
「大清早一起出來,不是女朋友是啥,有好事還不告訴斌哥!」
「我妹。」阿宇信口胡鄒。
既然變成「妹」了,祝蔚不得不下車,沖斌哥點點頭。
「斌哥,我走了,改天和趙哥一起吃飯。」
「好嘞,阿宇慢開啊!」
斌哥擺擺手,轉身小跑回去。
阿宇右臂搭向車門,左手拇指勾著腰帶把襯衫往裡塞了塞,「餓嗎?」
「有點。」
「腳。」
祝蔚低頭,把腳收回車裡,車門「嘭!」地關上。
......
離開殯儀館,大概又開了半小時,阿宇把車停在一處街邊,祝蔚聽到一聲「下車」,跟著下去。
「去哪?」
站在樹下,阿宇沖她挑挑眉,「吸粉。」
祝蔚腳底一頓,什麼東西?!
報了「鑰匙鏈之仇」,阿宇終於回應一個明朗的笑,「吃早飯。」
看到他笑,祝蔚不禁想起昨晚給他貼藥那一幕,果然有求於人的時候最溫順。
穿過路口,拐進巷子,阿宇在一家店前停下,牌匾上寫著——南寧湯粉王,光聽名字就很霸氣。
店門四敞,吧檯上落了一層浮灰的音箱正在放歌,前奏過後熟悉的歌詞唱出來,是王菲的《人間》,祝蔚初中時第一次聽,那時就已經是一首老歌了。
走進店內,一聲自動播放的「歡迎光臨」傳來,毫無情緒波動,與之相比,祝蔚更想聽老闆隨口說的,管他高興不高興,起碼是能感知溫度的話。
「兩個小碗。」
阿宇說完找空位坐下,又扯過凳子扔到祝蔚腳邊,「托你的福,我好多年沒這麼早吃過飯了。」
雖然穿著一身西裝,卻跟眼前的煙火氣不怎麼違和,祝蔚瞟了眼他下巴上的胡茬,淡淡回一句,「不客氣。」
說完坐下,膝蓋頂到了什麼,祝蔚彎腰,看阿宇那兩條長腿往回縮了縮,有點無處安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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