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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青檸瞪了一眼不怕生的狗,賭氣道:「你不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
喻思柏緩聲問:「這次去洛京漫展是坐高鐵去的?以前來西雅圖是坐船?」
岑青檸悶聲應了,她今年只坐了兩次飛機,次次都是喻思柏,他還要和她發脾氣。
他的面子比岑義謙還大。
喻思柏默了一瞬,低聲問:「為什麼會害怕?」
岑青檸鮮少在外提起母親,在瀾江也沒人敢在她面前提,久而久之,這便成了禁忌。
但此時,她身在異國,這裡只有喻思柏。
西雅圖是傅碧初曾經生活的地方。
「我每年都會來西雅圖。」她漫無目的地開啟話題,「多數時候是假期,坐將近兩周的遊輪,來回要一個月。待在這裡的日子沒幾天,但我還是想來,看我媽媽生活的城市,走她走過的路,住在她以前的房間。」
「她是個氣象學家,是不是很酷?」
「她有我的時候年紀不大,滿心只有學業,還沒準備好當一個母親。所以那幾年我跟著我爸生活,偶爾和她視頻。我記得她工作總是很忙,深夜還在工作,我經常會睡過去。」
喻思柏忽而想起關於瀾江明珠的身世,她母親在她年幼時便去世了,但沒人提過她去世的原因。
隨著岑青檸的話,他忽然有了個猜想。
一個不太好的猜想。
岑青檸像是陷入回憶,輕聲道:「他們分居的第五年,終於決定離婚,我的歸屬成了一個問題。那年冬天,她決定到瀾江,和我爸面對面談論離婚事宜,還有我。」
「檸檸。」喻思柏低低地喊了聲,掌心貼上她的臉,和她對視,「好了,不說了。」
岑青檸回過神,望進他的眼睛裡:「她坐的飛機失事,掉進了太平洋。我沒見到她。」
喻思柏呼吸抽疼,他是一個優秀專業的飛行員,了解過近百年的空難,也曾在模擬艙模擬過各類事故。在她提起冬天,再聯想到當時她的年紀,他很快就從記憶里找出了這起事故。
十五年前,一架從西雅圖飛往瀾江的空客飛機途經太平洋時,兩側引擎忽然失效,飛機墜入太平洋,機身解體,無人生還。
岑青檸知道喻思柏在想什麼,解釋道:「現在我很少難過,我只是一直想知道。」
「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她會不會帶我走。」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岑青檸,外公外婆、爸爸,他們都無法給她答案。傅碧初沒和任何人提過她的決定。
可惜,沒有人知道答案了。
「長大以後,我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坐飛機。坐飛機的反應……你都看到了,就是這樣。」
她全盤托出,實實在在地鬆了口氣。
趴在草坪上的金毛用烏黑的眼珠看了看沉默的兩人,用濡濕的鼻尖蹭了蹭岑青檸的手,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廚房裡,外公目光灼灼地看著院子裡兩個人,埋怨道:「檸檸說了和他不熟,怎麼還問那麼多?」
外婆朝外努努嘴:「我們家這個姑娘裝模作樣慣了,你什麼時候見她和別人生過氣?」
她一瞧就知道這兩人有貓膩。
-
機組在西雅圖停留了兩天,喻思柏沒再見到岑青檸,她似乎在踐行那句「我不想理你」,不回簡訊,不回電話。他時不時會開車去她外婆家,偶爾是下午,偶爾是夜裡。老太太見著了便告訴她,這兩天姑娘都在家裡睡著,沒出門,這趟嚇壞了。
當機組收到返程信息,所有人都嚴陣以待,顯然岑青檸的飛行恐懼讓她們感到憂心。
喻思柏盯著信息看了好一陣,皺起眉頭。
暮色降臨,夜晚變得寂靜,天空繁星點點。
岑青檸坐在院子裡的鞦韆椅上無聊地望著天,鄰居家的金毛又來竄門,蜷縮在鞦韆椅上呼呼大睡。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它的毛。
一簇車燈忽然照亮夜路。車緩緩停下,輪廓凌厲的男人披著月色走向院子,停在門外。
他望向她,沒有動作。
岑青檸瞧他兩眼,繼續看天,心思卻跑到門外的男人身上。
外婆說他天天來,下午來晚上來,一待就是幾小時。他來得不巧,她總是睡著,今天才緩過來點兒。
今晚算他運氣好。
喻思柏見她沒有邀請他進去的意思,不請自來地推開門,鬆弛得像是在逛自家庭院。
岑青檸無視鞦韆邊多出來的人影,假裝看星星。
喻思柏瞥了眼她邊上打呼的狗,忽然覺得這狗有點兒不太會看眼色,這時候該給他讓個座。
他在她身側看了看天,絲絨般的藍色上綴著晚星。
「通常從西雅圖到東川的航路沒有夜晚。」喻思柏忽然道,「我們穿越太平洋,追逐太陽,從日出到黃昏。」
「檸檸,你想不想看星星?」
岑青檸微怔,仰頭看向喻思柏。
喻思柏低眼看著她,眸光里有淡淡的笑意:「今晚做個好夢。晚安。」
喻思柏走了,他就說了這麼幾句話,沒問她為什麼還是坐飛機回去,也沒安慰她讓她別怕。
只是問她,想不想在飛機上看星星。
岑青檸有些困惑,這條航路沒有夜晚,她怎麼看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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