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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會議室出來,傅岹然看見李開正畏手畏腳地站在走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 傅岹然問。
李開知道聞九天肯定會告狀,索性替林序主動交代。
「那個,聞九天來了。」
「哦?」 傅岹然拿出手機檢查了一下,發現既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新消息。他收回手機,說著就往外走,「聞九天在哪裡?」
「在...在...在門口。」 李開說,「林序怕他進來搗亂,就...」
傅岹然腳步一頓,眉心擰緊。透過走廊窗玻璃上的水珠,能推斷出一場歇斯底里的暴雨。
「什麼?」 傅岹然轉過身,語氣中罕見地染上了慍怒。他抬步就往外走,剛要進電梯,手機響了。
屏幕上的名字是何同光,傅岹然想都沒想直接摁斷。
淋這麼久的雨死不了人。
但是寶寶可能會哭的。
從電梯出來時,傅岹然的腦海里再度浮現出那一年在風雪裡抹了一整夜眼淚的聞九天。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壓抑著的呼吸微微發抖,他衝進大堂,遠遠看見門外的台階下有一個濕漉漉的小背影。
「傅岹然!」 何同光先看見了傅岹然。他連忙招手,「我打你電話你怎麼——」
傅岹然控制了兩下呼吸,直到自己的面色看不出任何異樣後,才以正常的勻速步伐走上前。
他無視了何同光,對林序更像是完全沒看見,不動聲色地在聞九天身側蹲下。
「哼。」 聞九天用一個象聲詞表達了自己對傅岹然的歡迎。
傅岹然戳了戳聞九天的腦袋,語氣有些不自然,「怎麼這麼傻。」
「以前還等過更久的。」 聞九天撇著嘴不看傅岹然,像是在生氣。雨已經停了,他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打哈欠,意有所指地開始擺爛,「我走不動了。」
傅岹然笑了下,在眾目睽睽下把聞九天抱了起來。他得心應手、毫不費力,抱起聞九天就往裡面走。
「等等,還有我的包。」 聞九天縮在傅岹然的兩條胳膊之間,指了指角落裡灰撲撲的登山包。
傅岹然左右看看,最後示意何同光,「你拎一下。」
「.........」
何同光兩手提起登山包。他扭曲的神情說明這個物件的整體重量一點兒也不低。
「還有我的花。」 聞九天又道,「喏,就是那個盒子。殺青的時候別人送給我的。」
跟在傅岹然身後的李開看了眼林序,自覺地抱起了這個盒子。
「誰送給你的?」 傅岹然瞟了眼那盒子,敏銳道。
「劇組,是劇組!」 聞九天裝模作樣地瞪了一眼,「表彰我認真工作!勞模典範!」
聞九天的神情,驕傲得像是上幼兒園第一天領了一朵小紅花回家。
傅岹然哭笑不得。他抱著濕漉漉的聞九天回到自己的套房,何同光和李開跟著上去,在門口放下了東西。
「你先去洗個澡。」 傅岹然拽了下聞九天濕透的衣領,「這一身衣服都可以扔了,明天我讓人送新的來。」
「我包里有換洗衣服。」 聞九天說。可能是雨淋了太久,他眼角紅紅的,皮膚則愈發白淨得犯罪了。
「登山包也被打濕了一點,裡面的衣服不一定是乾的,出來後別穿了。」 傅岹然望著聞九天頓了下,不知在想什麼,半晌才道,「衣櫥里有浴袍。」
聞九天笑了下。他面前的傅岹然背著光,神色晦暗不明。
傅岹然應該是不自覺地想到了我不穿衣服的樣子。
聞九天想。
「好。」 聞九天假裝什麼也沒看出來,走進浴室後關上了門。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望著鏡子時才終於收住了表演了一晚上的神色。
鏡子裡的聞九天沉靜中有幾分堅決,他是陰鬱的,卻更加是不能被打敗的。
浴室外傳來一聲關門,傅岹然似乎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去找李開和林序。
聞九天搖搖頭,決定先痛快地洗個澡。他脫下濕衣服扔進洗衣籃里,赤條條走進了淋浴間。
熱水帶來的蒸汽很快霧住了淋浴間的玻璃,馬鞭草的清香在其中氤氳開來。
聞九天雙目緊閉,仰頭站在淋蓬頭下,嘩啦啦的水聲籠罩著他周圍的空間。
此時世界似乎很小,只有這一隅;世界又似乎很大,聞九天是放鬆而自由的。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外傳來一聲悶悶的關門。
傅岹然回來了。
聞九天依舊閉著眼睛。他聽見傅岹然走進浴室,解開拉鏈和扣子,最後拉開淋浴間的玻璃門,站到了他的身後。
「我幫你洗頭。」 站在同一個淋蓬頭下,傅岹然從身後抱住了聞九天的腰。
聞九天沒有抗拒,嗯了一聲。
讓別人幫自己洗頭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
傅岹然擠出洗髮水,在聞九天的頭上搓出泡沫,用指腹耐心地揉搓著。
「你這頭髮還打算繼續染嗎?」 傅岹然問。
「暫時沒想到更好看的發色。」 聞九天說。
傅岹然拿下淋蓬頭,像小時候那樣幫聞九天沖泡沫。
「頭低下去。」 傅岹然說,「你小時候自己洗頭總是洗不乾淨。」
「.........」
可是我現在早就會自己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