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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聞九天明白閆飄颻在想什麼。他心裡無奈,卻沒多解釋。
他向任可野介紹道,「這是我的舞蹈老師,閆老師。」
「原來是舞蹈家。」 任可野一眼就看出面前這個女人非同一般。他用乙方的習慣性口吻道,「難怪這麼有氣質,剛剛進來的時候我——」
閆飄颻卻不給半點面子地打斷了任可野,「你跟我兒子年紀差不多大,就不要說些不著五六的話了。」
「.........」
「你們要看畫嗎?」 聞九天不忘推銷自己的畫展,「還可以送顏料。」
「不了,」 任可野抬手看看表上的時間,「我午休時間不長,下午還得回去上班。」
「繼續給傅岹然做匯報。」
聞九天聽出了任可野的停頓。任可野是故意說最後一句話的,他也覺得,為了畫廊聞九天應該向傅岹然尋求幫助。
聞九天抿了下嘴,隨意牽了下嘴角,什麼都沒說。
閆飄颻卻宛若早有預料般,「果然是傅岹然的同事。」
任可野一愣,他從閆飄颻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種淡淡的敵意。
「我,」 任可野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是乙方他是甲方,也算同事?」
「.........」
場面略顯尷尬。
聞九天並不太會處理複雜場面,他一向不擅長與人相處。但他通常不會讓無辜的人承受火力。
「閆老師,他也是我的朋友。」 聞九天伸手拍了下任可野的肩,對閆飄颻道。
閆飄颻打量著聞九天,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我沒別的意思,」 任可野匪夷所思。他思忖片刻後仍不明所以,索性直接道,「就是跟傅岹然合作呢,確實能搞到不少錢,渠道上也方便許多。」
背後的休息室仍時不時傳出交談聲,聞九天不由自主咬住了唇,生硬地挪開了目光。他在逃避,他很清楚。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聞九天的腦海里迴蕩著任可野臨走時的那句話,
「就算你不在乎,那一屋子人可都在乎呢。」
-
傅岹然對任可野的敵意其實不算太強,只是平平無奇地看他不順眼,甚至不會影響事業上的合作。
原因很簡單,傅岹然根本不覺得任可野對自己能有威脅。
愛恨都是極濃烈的感情,它能帶來極端的依戀或逃避;可無視就意味著你們不可能有故事,你們對彼此的人生構不成任何影響——聞九天對任可野就是這樣。
聞九天對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
「中午我去聞九天的畫展轉了一圈,」 午休結束,任可野回來了,「畫還挺多的。」
傅岹然正在設計跟時尚品牌的聯名款。今年他們框定的元素是《玫瑰,白天鵝,美人》這幅畫。
傅岹然在平板上信手畫了幾筆,不自覺地又勾勒出今早聞九天沒穿衣服的模樣。傅岹然給聞九天畫了個他喜歡的姿勢,然後點上一抹最相宜的顏色。
「什麼?」 看著這幅發出去會被屏蔽的畫,傅岹然嘴角浮現一絲悠然的壞笑。摸魚完畢,他退出了這個界面。
「就是聞九天那個畫展。」 任可野說。
「哦。」 傅岹然點了點頭。他沒抬起頭,重新開了個畫布,開始思考聯名款的設計。
「聞九天那畫展人多嗎?」 李開好奇地問,「我看網上已經有不少人罵他了,說他譁眾取寵,既不尊重畫家,也不尊重藝術。」
「沒什麼人。」 任可野說來好笑,「我進去隨便轉了一圈,壓根兒沒人潑顏料,連參觀的都沒幾個。」
傅岹然就這麼聽著,沒有說話。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聞九天與其說是在運營畫廊,不如說是在瞎折騰。
聞九天從小就有不少奇思妙想,每天都折騰得很轟烈。
「不過我臨走的時候,來了個聞九天的老師。」 任可野又道,「是個女的,好像是教聞九天跳舞的。」
傅岹然剛畫了一筆輪廓,筆尖頓了下。他不經意皺起了眉,「閆飄颻?」
「對。」 任可野立刻點頭,「就是姓閆來著。你認識?」
傅岹然冷哼了一聲,沒什麼好氣。他嘴角動了動,「嚴格來說,她不是教聞九天跳舞的。」
「聞九天是腿傷了沒辦法跳舞后,才被送到閆飄颻手下的。聞九天的媽媽以前跟閆飄颻有些交情,想讓聞九天跟著她學編舞。」
「原來是這樣。」 任可野若有所悟,嘶了一聲道,「那這麼說,她教聞九天的時間應該也不長,怎麼感覺聞九天很尊敬她的樣子。」
傅岹然沒再說話。他在平板上無意識地畫著,速度越來越快,筆下的線條也逐漸趨於兇狠和凌厲,雜亂無章。
閆飄颻這個人,傅岹然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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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畫展里人稍微多了幾個,以路過的閒散市民為主。
顏料則是半桶都還沒用完。儘管聞九天再三表示不會傷害到畫,但大部分人對潑畫仍有強烈抗拒,僅有的那幾個嘗試潑畫的人也更像是本來就有尋釁滋事的傾向,對聞九天的主題毫無興趣。
但在網絡上,針對聞九天「潑畫」事件的謾罵卻如雪片般鋪天蓋地地舞了起來。
「你不用灰心。」 閆飄颻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趁聞九天閒下來時上前道,「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壓抑的一頭野獸,只是大部分人看不見它,更不敢讓它出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