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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聞總。」 打電話來的是桐州展覽的工作人員,「你跟夏霧——就那個美妝博主,你倆認識?」
聞九天一時不好說認識,也不好說不認識。他頓了頓,「怎麼了?」
「他...」 工作人員說,「夏霧來我們展覽了,說要丟東西。」
「按正常程序讓他丟。」 聞九天無所謂,「我們展覽接受所有人。」
「問題是...」 那位工作人員嘶了一聲,「夏霧要丟的是他當年參加沈杯的畫。」
「.........」
「讓他丟。」 聞九天一腳踩著踏板,「他要丟的東西符合規定,按程序登記即可。」
「可是...」 工作人員左右為難,「因為之前的事,網上許多人都罵你不尊重藝術。夏霧還是個粉絲挺多的博主,誰知道他是不是譁眾取寵。萬一他把這事兒擱網上一發,那你...」
「他都不怕,我怕什麼。」 聞九天抬起頭,前面再過兩條街就是桐美了。他迎風呼了口氣,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去他媽的藝術。」
「.........」
聞九天在聞宅住了兩天。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讀劇本,根據劇情構思編舞設計。
相較於聞漏月和閆飄颻,聞九天或許確實不算很有天分的。但他聽過一句話:真正的天分只有一種,就是你不創作就會死。
在紐約時,聞九天曾屢次三番被閆飄颻拒之門外。
當時閆飄颻說:「天生的創作者其實並不在於多有才華,而是在於他們的宿命就是創作。不創作就會死,你有這種感覺嗎。」
聞九天如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你還沒有遇到,」 閆飄颻手指長而有力,在聞九天肩膀上用力戳了好幾下,」它壓根兒沒有在你的血液里生根發芽。」
後來,閆飄颻勉為其難地收下了聞九天,教導起來毫不客氣,經常罵他編的舞是白天鵝養老院;
再後來,聞漏月死於舞台,閆飄颻便再也沒有發表過那番「死亡與天分」的言論了。
聞九天沒有那麼喜歡編舞,但他喜歡《殺死羽毛》的故事。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很迫切地需要這份工作。
值得慶幸的是,這幾天裡傅岹然始終很安靜。沒有電話,也沒有微信。
聞九天理智上知道,這只是一種短暫而危險的平靜;但他被壓抑太久了,他不可控制地享受這宛若偷來的自由。
在聞宅里,聞九天總是比在其他地方要更有底氣些。
第一次劇本圍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聞九天如期返回上海,從高鐵站直接去了周達非的工作室。
這次比上次人多了不少。聞九天第一次見到了劇中的」白不沉「,也就是沈醉。
沈醉比聞九天料想得高不少,就像周達非比聞九天料想得瘦很多一樣。
「你好,我是沈醉。」 沈醉顯然已經聽說了聞九天。他說話聲音很輕,「我看過一些您母親的舞蹈錄像了,她真的很美。」
聞九天不太會應付他人的奉承。他跟沈醉握了手,「謝謝。但是...這次的編舞,可能跟我母親跳的那種不太一樣。」
「這我也聽說了。」 沈醉笑了,「我很期待。」
聞九天的基本想法是,依據「白不沉」的不同階段,設計風格迥異且具有辨識度的舞蹈——甚至可以不局限於一種舞種。因為按照劇本設定,白不沉離家後什麼都跳過。
「別的舞,你會編嗎。」 周達非聽完聞九天的提議,若有所思。
「我可以學。」 聞九天在面試雷區上瘋狂蹦迪,自己卻渾然不覺。他握著筆,臉不紅心不跳,「其實,我最大的技能不是編舞,而是學習。」
「哦?」
「根據過往經驗,」 聞九天一本正經道,「大部分知識技能,我只需要500小時就可以基本學到本科畢業的水平。」
「.........」
對於聞九天的提議,周達非沒同意也沒拒絕。他只讓聞九天回去準備,下一次圍讀前要拿一個粗略方案出來。
在回家的地鐵上,聞九天就開始設計舞蹈動作了。舞蹈之所以是舞蹈,是因為它是有精神的、有生命的、甚至有呼吸的。
聞九天捧著平板,下地鐵後情不自禁地踮起了腳。他邊跳邊畫,偶爾會露出一個笑。
閆飄颻罵得對,我從前編的舞確實一片死氣,比養老院還不如。
聞九天一路蹦蹦跳跳。他今天是如此快活,像是從前的二十幾年都白活了一樣。
出電梯時,聞九天三兩步轉了個圈,臉上的笑容還沒收住,一回頭就看見傅岹然正抱臂倚在門前,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打量著他。
「回來了?」 傅岹然卻語氣平常,好像根本沒吵過架似的。他一眼就注意到聞九天手上還握著Apple Pencil,走上前不由分說就抽出了那支筆。
聞九天像跳到一半被強制關機的洋娃娃,從神態到動作僵在了那一秒。
傅岹然乜了眼鎖屏的平板,伸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下聞九天發紅的耳垂,「幾日不見,你開始畫畫兒了?」
「.........」
第33章 打斷一條腿
聞九天耳垂被捏得痒痒的,踮起腳時短暫的自由幻覺轉瞬即逝。
他搶回了那支筆插進卡槽里,側過頭悶悶道,「不關你事。」
傅岹然嘴角揚了下,眼神里卻沒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