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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找到了新的事情去做。」 傅岹然指了指一旁的畫架。他歪了下頭,露出一個詼諧瀟灑的笑,兩頰邊的碎發自然地掃過側臉,「你也知道,別人的事情我向來不在乎。只要我自己的生命沒有浪費,就可以。」
「.........」
聞九天不自覺地動了下唇。他還算沉得住氣,沒有立刻將心中的不悅掛在臉上。
「怎麼,在想著如何對付我?」 和過去一樣,傅岹然沒有色令智昏時,還是能一眼看破聞九天的心思。
傅岹然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皮筋,在腦後扎了一個小揪揪。他站起來走到窗前,回眸道,「這樣吧。看在你折騰一場的份兒上,我可以跟你說點能說的。」
聞九天下意識攥緊了拳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傅岹然,呼吸都差點兒停了一秒。
「哦?那你可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聞九天不動聲色地吞咽了下,竭盡全力維持住波瀾不驚的表象,「你如果說得讓我不滿意,我還是不會放你出去。」
傅岹然輕笑一聲,像是壓根兒不在乎。他打了個哈欠,「你知道沈杯是幹什麼的嗎?」
「你指的是以前的,還是現在的。」 聞九天問。
「現在的沈杯哪有什麼值得討論的地方。」 傅岹然眼神輕蔑,有些不耐煩,「所有人都知道它是一個造星工廠,跟選秀沒有本質區別。」
聞九天心裡咯噔一下。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傅岹然走到聞九天面前,在茶几上側身坐下。陽光掃過他的身軀,在地上留下曼妙的光影。
「人們有一句話說的是對的。」 傅岹然微眯著眼,迎著正午的陽光眺望窗外發白的天空。他說,「沈杯以前比現在厲害得多。」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仿古學童。」
「什麼?」 聞九天眉一皺。
「看來是沒聽說過。」 傅岹然笑了下,「仿古學童,指的是專門培養出來仿古造假的小孩子。」
「仿古可是一門大學問,得從娃娃抓起。」
「.........」
咚,咚。
聞九天感覺自己仿佛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它快爆炸了。
「沈杯...沈靈均杯,這個由你外公創辦、以傳承山水畫為宗旨的比賽,它真正的用途是選拔有天賦的小孩子,來聞氏畫廊當仿古學童。」 傅岹然說,「所以,沈杯在改革前對年齡限制很嚴,只允許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參加。」
「不可能...不可能...」 聞九天低著頭喃喃幾句,騰的站了起來。他一手指著傅岹然,「傅岹然你不要唬我!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畫廊里這麼多年半點風聲都透不出來?」
「那是因為不是所有當事人都知道自己在當仿古學童,甚至可以說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傅岹然面無表情,也站了起來。他的神態平靜中甚至有幾分麻木,「他們只以為自己在接受山水畫創作和鑑定的專業培訓,只有其中極有天賦的佼佼者才能進入下一個環節。」
聞九天踉蹌了一下,雙目微微失神。
「最有天賦的那一個,顯然是傅巍。」 傅岹然說,「他可是你外公親手教出來的。」
聞九天腦海里炸成亂麻,無數個聲音此起彼伏。謾罵聲、讚譽聲、充滿疑點的畫作、陳年未消的困惑...
到最後,都化作幼年時外公抱著他的那一句爽朗的笑,「身外之物,不足為惜。」
「不可能。」 聞九天猛的吸了一下鼻子,全然沒注意到臉頰上的淚痕。他強作平靜,「我外公不是貪財的人,他不會的。」
傅岹然靜靜地看著聞九天,許久沒說話。半晌,他忽的伸出手,一滴淚從聞九天的眼角落下,被傅岹然拭去。
「嚴格來說,」 傅岹然殘酷的聲線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的確不能排除你外公不知情的可能。」
「也許他只是負責具體的選拔和培養,沒有參與造假的過程。」
「但是,這種話說出去,又有誰信呢?」 傅岹然輕輕撫了下聞九天的臉,安撫道,「他聞愚白是聞氏畫廊的招牌,說他毫不知情,你拿得出證據嗎。」
「除了造假本身,還有鑑定。聞愚白是山水畫鑑定泰斗,你覺得人們會不會懷疑他故意將自己畫廊的贗品鑑定成真品呢?」
「當年的人還有很多活著。」 聞九天咬了下唇,「我不信查不出來。石若磊...石若磊一定知道些什麼。」
「在你外公在世的時候,石若磊和畫廊的牽扯並沒有那麼深。」 傅岹然說,「至少明面上,沒有那麼深。」
聞九天看著傅岹然,呼吸顫抖,「你還是不願意幫我。」
傅岹然轉過身站起來,走回畫架前坐下。他重新拿起畫筆,「死者已矣。」
畫筆繼續在紙上遊走著,傅岹然殘缺的右手正在一筆一畫地勾勒著它的生命。
聞九天站在傅岹然身後,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幹什麼?!」 傅岹然手掌一抖,這一筆斷在中央,差點救不回來。
聞九天攥著傅岹然的手腕,躬身在他耳邊用氣聲道,「這只是一次警告。如果你不配合,我保證這幅畫在正式完成前就會被毀滅。」
傅岹然神色微動。他偏過頭,聞九天殘忍的呼吸聲仍未停止。
「明天開始,我會把你關進主臥。」 聞九天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再繼續不配合,我就會進一步削減你能接觸到的生活用品,限制你能畫畫的時間,甚至減少你的食物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