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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你回來了。」 傅無聞喝得臉上冒熱氣,聽見門響抬起頭來,「萍姨剛走。」
聞九天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坐在玄關換好拖鞋,起身去洗手。
「剛剛在小區門口碰見她了。」 聞九天說。
「鍋里魚湯還熱著呢,你自己去盛一碗。」 傅無聞端起碗喝了一口,打量著聞九天隨口道,「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那個畫展不是下午就關門了嗎?」
聞九天沒有應聲。他舀了半碗魚湯,端著坐到餐桌前。
「嗯?」 傅無聞這才注意到聞九天今天似乎狀態不對,他放下碗,「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沒什麼,」 聞九天小口啜吸魚湯,面色平靜,「就是在網上又被人罵了。」
「哦...」 傅無聞放下心來,又端起了碗,畢竟聞九天沒有哪天不被罵。
「對了,」 聞九天喝了幾口,「今天閆老師來了畫展。她送了兩張舞團首演的票,後天晚上的。」
「後天?」 傅無聞掏出手機看了眼日程表,「後天晚上不行,我有應酬。你找朋友去吧。」
「再說了,閆老師編的那舞蹈,我也是從來就看不懂。」
「.........」
聞九天沒有再說什麼。他捧著碗,不作聲地喝起了魚湯。
「明天我要回家一趟。」 傅無聞比聞九天先喝完,他把碗放進洗碗機里,等聞九天吃完後一起洗。
「剛聽萍姨說了。」 聞九天說。
傅無聞:「前幾天陳叔打電話來說,我爸狀況又不太穩定了。」
聞九天抬起頭,「上次回去不還好好的嗎?」
「是啊。」 傅無聞攤了攤手,嘆了口氣,「他這一年精神狀況都挺好的,有時候看起來跟正常人都差不多了,結果現在又不行了。」
聞九天放下了還剩小半口的碗,若有所思,眉間微緊,像是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傅無聞的父親叫傅尚,他同時也是傅岹然的父親,一個非常精明的人,總是笑眯著眼,看起來和藹可親,卻又似乎在算計人。
傅尚不懂繪畫,又或者說他在藝術上的水平非常業餘。他接手聞氏畫廊的日常經營後,很快就大刀闊斧地改變了財務模式——從前聞氏畫廊的主要收入是賣畫,主要支出是為了維持畫廊的日常運營;傅尚則利用盈餘資金加槓桿進行風險投資,畫廊的財務重心漸漸不再圍繞著藝術。
最開始傅尚是很成功的,投資收入甚至一度占到畫廊營收的百分之八十。可他最終失敗了,也拖著整個聞氏畫廊一起滑向深淵。
之後聞愚白事發、傅岹然出走,聞氏畫廊在風雨飄搖中失去了最後一根稻草。然後,傅尚就瘋了。
聞九天曾經認真地懷疑過傅尚是裝瘋躲債,畢竟他印象中這個繼父是個胸有成竹的狐狸。可四年過去了,公司已逐漸走入正軌,傅尚再沒有裝瘋賣傻的必要了。
「我聽陳叔說,」 傅無聞靠在桌前,雙手抱臂,「我爸是聽人說傅岹然回國了——可能是高興的吧,又發作了。」
「.........」
聞九天喝掉了碗底半涼的最後一口魚湯。
「你還真別說,」 傅無聞嘖了一聲,看向聞九天,「就這點而言,你比我更像他親兒子。」
聞九天:「.........」
聞九天的眉始終沒完全展開,像是有心事。喝完魚湯,他把碗放進洗碗機,正要按下開關時,傅無聞突然喊住了他。
「哎!」 傅無聞走過來,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聞九天的腦袋,「你放洗碗塊了嗎!」
聞九天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忘了。
「讓開讓開。」 傅無聞擠開聞九天,麻利地放好洗碗塊,嫌棄道,「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呢,一晚上魂不守舍的。」
聞九天在一旁站著,沉默半晌。
「那個,」 過了好一會兒,聞九天才開口,說出話來乾巴巴的,「明天傅岹然也會回去。」
「啊?」 傅無聞詫異道,「這麼巧麼,傅岹然自己告訴你的?」
聞九天張了張嘴,沒想好怎麼說。
「不對。」 可還沒等聞九天說話,傅無聞先反應過來了。他嘶了一聲,托著下巴饒有興致,「該不會今天是傅岹然送你回來的,他也聽見萍姨說我明天要回去?」
聞九天沒有說話,只低下了頭,算作默認。
不明狀況的傅無聞還挺開心。
「你倆這麼快就這麼好了呀,」 洗碗機轟隆隆的,傅無聞笑出了聲,「之前我還以為,你且得鬧一陣子才向傅岹然服軟呢。」
「搞了半天還跟小時候一樣,哄你兩句就聽話了。」
聞九天心事重重,也沒法跟傅無聞解釋。直到聽到小時候,他才疑惑地抬起了頭。
在聞九天的印象里,小時候他和傅岹然在人前表現得並不親近,這是傅岹然的要求。
「喲,」 傅無聞一眼就看穿了聞九天的疑惑。他冷哼了一聲,「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這是個秘密吧。」
「那房子裡常住人口就我們仨,你倆搞小團體,還打量著我不知道呢?你當我是你啊。」
「.........」
「對不起。」 聞九天忽然覺得可笑。他毫無徵兆地說,「我小時候應該跟你玩的。」
「行了吧你,小時候我還不想跟你玩呢。」 傅無聞卻全然沒聽懂,還在開玩笑,「不過...你說要是現在哪天你又被傅岹然拐跑了,我該勒索他要多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