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在這裡你可以潑出憤怒,潑出風格,甚至潑出藝術!」 聞九天從木箱上站了起來。他穿著傅岹然的襯衫,這件莊重的正裝讓他看起來更加無所拘束。
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繞開走,有的好奇瞅兩眼,還有的邊繞開邊罵罵咧咧瞅兩眼。
人群默契地避開展覽門口有些占道的木箱,時不時背景音響起鳴笛。聞九天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煙火氣十足的街道上方,仿佛一個誤入歧途的清醒瘋子。
「本屆展覽口號是:去他媽的藝術。」 聞九天似乎也不怎麼在意。他聳了聳肩,露出的鎖骨明顯得惹人愛憐。他很瘦,又很小,好像做出什麼錯事都理所應當,「這就是我想說的,歡迎大家來我們的展覽。」
第8章 很親密
重新回到會議室,傅岹然的神情似乎比方才自然輕鬆了些。
時隔多年,聞九天依舊是那個會喊著「去他媽的藝術」潑顏料的漂亮小瘋子。這讓傅岹然感到安心。
如果說,今早聞九天在傅岹然半誘惑半強迫下接受他的「主動幫助」是源於生理層面的悸動,是理智終究無法克制欲望;
那麼,這個「臨時想起」的展覽主題,足以說明聞九天在精神上至今都無法脫離傅岹然的影響。
也許聞九天不再像從前那般心甘情願地依戀這個哥哥,也許聞九天甚至憎惡他。可聞九天離不開傅岹然,無論怎樣掙扎。
這意味著聞九天在傅岹然面前永遠會失控,他永遠無法完全依照自己的意志面對傅岹然。
只要主人輕飄飄地搖一下手中的鈴,散養出去的小狗就會不由自主地自己跑回家。
宛若如來佛祖看著孫悟空逃不出自己的掌心,傅岹然有一種掌控全局的滿意乃至愉悅。
「出什麼事了麼?」 任可野見傅岹然回來,主動問道。
「沒什麼。」 傅岹然放下手機,坐回會議桌前。他悠悠然地夾了一根沒點的煙,「剛才行業報告說到哪兒了?」
傅岹然不打算再管聞九天辦畫展辦到城管上門的事了,他一般不會在感情生活上耽誤太多精力。
聞九天闖禍也好、庸俗也罷,傅岹然其實都不太在乎。只要聞九天跑不掉就行了,那些小打小鬧在傅岹然看來就跟玩兒差不多。
空閒的時候,傅岹然會陪聞九天玩一會兒,就像小時候他陪聞九天一起餵貓一樣;但傅岹然從不是色令智昏的那類人。
「我好像刷到了聞九天的視頻…」 李開有些猶豫道,「也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瘋,網友說城管都來了。」
「辦了個畫展。」 傅岹然自己慣著聞九天,卻從不在人前替聞九天辯解,「做宣傳的方式過激了點。」
「城管都驚動了,你不去看看嗎?」 任可野眉挑了下,像是有些訝異於傅岹然的反應,「這個報告我下午再做也可以。」
「有傅無聞盯著,出不了什麼大事。任博士,請繼續。」 傅岹然做了個請的手勢,「國內的遊戲市場,我還真不是很了解。」
畫展門口。
傅無聞正帶著人手挨個兒搬開擋道的大木箱子,一旁的聞九天剛剛被城管批評教育完。
「你站著別動!」 傅無聞制止了聞九天上前幫忙的動作,「萬一再把傷口拉裂了,我特麼還得送你去醫院。」
聞九天不甚服氣地撇了下嘴,卻還是沒動,「這些箱子早上都是我一個人搬來的,什麼事兒都沒有。」
「讓開。」 傅無聞剛把一個大箱子搬到角落。他現在看聞九天極不順眼,「你早飯吃了沒?要不去買杯豆漿,別擱這兒杵著。」
「吃了。我今早喝了一杯牛奶,還吃了兩片麵包。」 聞九天掰著指頭道。他偶爾會顯得很純真,認真得像個孩子,「其實我不想喝牛奶,但是傅岹然非要我喝。」
「那你搬這些顏料吧。」 傅無聞不耐煩地指揮道,「從哪兒弄來這麼些。」
「跟傅岹然買的。」 聞九天邊說邊把顏料往畫展門口擺,「雖然還沒付錢。」
「.........」
早高峰已過,人行道上匆忙的行人少了些。占道的阻礙物被搬走,但畫展門口還是彩旗飄飄得令人矚目,更多的人在路過時會好奇地往裡面瞧一眼。
傅無聞直起身,嘆了口氣。他身上的襯衫皺得奄奄一息,仿佛剛從工地搬磚回來,但竟然仍有幾分精明能幹的氣質。
「你跟傅岹然又好了?」 傅無聞不輕不重地在聞九天頭上敲了一下,「昨天吃飯的時候你不還要死要活的嗎,又砸紅酒又潑畫的;轉眼晚上就跟人家回家了?」
聞九天既沒澄清潑畫的黑鍋,也沒解釋自己是被威脅的。他什麼都沒辯解。
傅無聞總體來看是個好哥哥。他跟聞九天從小相處並不多,但在聞氏畫廊出事後卻還是主動承擔起了照顧聞九天的責任:幫聞九天交學費,在能有的最大限度內尊重聞九天保住畫廊的執念。
「那個外包合同的事,真的沒辦法撤銷了嗎?」 聞九天問。
「不是,你...」 傅無聞一愣,百思不得其解,「你昨晚不都跟傅岹然回家了嗎,我以為你倆和好了呢。」
面對傅無聞的茫然疑問,聞九天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感到有點委屈,但他確實也沒有什麼可以開脫的,今天早上他還靠在傅岹然懷裡得到過片刻歡愉。
而且不是傅岹然強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