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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人群中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叫了一聲什麼唐漾沒聽清楚,緊接著原本分散的人聚在了一起,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唐漾一邊撥弦,一邊好奇地張望著。
應該是壽星來了。
雖然唐漾是在台上的,但是舞台並不高,只是小小的一圈,再加上人又多,唐漾根本看不到來人,漸漸的,人群隨著走動,一點點散了開來,在中央的人隨著人群的離開,慢慢地露出了樣子……
眼鏡、鼻子、嘴巴……整張臉。
唐漾好奇地張望著,在看到來人後,整個人一震,音都彈錯了一個,渾身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他呆愣了一秒,立刻收起了視線,手有些顫抖的繼續彈著吉他,他心裡忐忑不安,害怕台下的那個人聽到他彈錯的音後會下意識地望過來。
唐漾祈禱著,祈禱著那個人不要看過來,祈禱著燈光暗淡,即便看過來也看不清他。
他死死的咬著嘴唇,視線不敢晃動,台下的人,是他的噩夢,是他幾乎所有恐怖的開端,是所有暴力和流言的開始。
然後那原本灰暗的酒吧,傳來了「啪」的一聲,昏暗被吞噬,酒吧內一片明亮,連帶著唐漾的臉色,都變成了一片慘白。
唐漾感覺那個人在看他,可他不敢望過去,他怕視線對視。
好在人群過了一會兒後又重新開始吵鬧起來,聲音隨著距離一點點變輕,唐漾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穩住彈吉他的手,他感覺那人離他越來越遠,於是鼓起勇氣悄悄地瞥出去一眼。他想知道,這個距離是否安全。
可下一秒,心搏驟停,視線隔著遠遠的距離相撞了一下,只是一秒,那人就移開了視線談笑著和旁邊的人說起話來。
前後不過一瞬,唐漾卻滲出汗來。
那幫人鬧了一會兒,燈又重新暗了下去,唐漾長嘆出一口氣,燈光的昏暗讓他莫名其妙有了那麼一點點安全感,他安慰自己,那人應該沒有認出他來,畢竟隔著距離。
唐漾心裡一直忐忑著,生怕下一秒會發生變故。不過那人似乎真的沒有認出他,自顧自地和朋友們推杯換盞。慢慢地,唐漾也不那麼緊張了。手上彈得吉他也沒在出錯過。
時間過得很慢,唐漾熬得也很辛苦,那人似乎沒有打算早走的意思。酒上了一箱又一箱。耳邊是歡聲笑語,是酒杯碰撞的聲音,唐漾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努力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的嗓音柔和地在酒吧里響著,和那些笑聲有些格格不入。
唐漾看過那一眼後全程都是低著頭的,生怕再來個對視,所以對於那個人的靠近並沒注意,等到他有所察覺,抬起頭的時候,那人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曲子的音徹底亂了,吉他上的弦像是斷了一樣,發出一戛然而止的聲音。
男人隱在暗暗的燈光下,整張臉看起來有些陰沉,酒吧並不明亮的光落在了男人的臉上,於是所有的表情突然展現,他對著唐漾笑了笑,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齒。
「好久不見,漾漾。」他說道。
唐漾抬著頭,沒了反應,一隻手死死地捏著吉他的琴頭,另外一隻手按在弦上。
「你不認識我了嗎?」趙乾晚的語氣有點失望,他彎下腰靠近了唐漾幾分,「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很傷心的,畢竟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我可沒有忘記你。」
吉他終歸從唐漾的懷裡掉了下去,在酒吧里發出一陣並不明顯的聲音,如果是之前,沒有人會注意唐漾的吉他掉在地上,可是現在,當趙乾晚朝著他走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台上,唐漾抱不動吉他的樣子,在別人眼裡看起來格外的有趣。
唐漾咽了咽喉嚨,告誡自己不要去想小時候的事,於是他扯出一個並不難看的微笑:「趙乾晚好久不見。」
「原來還記得我啊,我很開心。」
他沒認出來江墨歸絕大部分上是因為江墨歸身上的氣質,和性格與小時候有了極大的不同,又因為長年在國外,習慣、膚色、樣子都發生了很明顯的改變。而眼前的人不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趙乾晚今天穿著西裝,鼻樑上夾著一副細邊的眼鏡,看起來和小時候一樣,連同氣質上都沒有變化,還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這就是唐漾第一眼就認出他的其中一個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的人給他帶來了陰影,更是他身上這股子沒有任何變化的虛假的「優雅」。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唐漾。」趙乾晚臉上始終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十年了,還能第一眼認出對方。我們真的很有緣。」
趙乾晚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的朋友們都一一走了過來。
「乾晚,這是誰啊?」其中一個拿著酒杯的人問道。
趙乾晚溫和地看著唐漾:「我的初戀。」
這句話一出,人群中立刻爆發出讓唐漾很不舒服的雀躍聲。沒人注意唐漾越來越白的臉色,也沒有注意他往後退了一步的樣子。
趙乾晚沒有理會別人的反應,對著唐漾說道:「今天是我生日,唐漾,我可以要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會嗎?」
唐漾排斥得不行,他終於有了一點動靜:「不行。」他回答的決絕沒有猶豫,仿佛之前的愣怔都是假的,這讓起鬨的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趙乾晚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只是嘴角沒有上仰的那麼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