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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角那處,雖說是客院,但臨著街熱鬧,又收拾的規整,你住進去,再好不過了。」話說的再怎麼漂亮,也無法掩蓋這不可以作為閨房的事實。
「都聽您的。」春嬌笑的和氣,垂眸乖巧的坐著,瞧著跟小媳婦兒似得。
老太太有些疑惑,原本安排的不是這地方,不過是以退為進,想讓她接受自己的閨房偏遠又小,雪融嚷嚷著要把自己的閨房讓出來,這哪裡使得,小姑娘身子弱,等閒換了地方,衝撞了可如何是好。
沒想到對方答應的這麼利索,明明打從兒媳婦嘴裡,這姑娘天生反骨,最是跋扈不過。
如今瞧來倒是有幾分乖覺,她眉眼間的冷凝少了些,卻還是厲聲道:「你現下身份特殊,住在那也是情不得已,跟外頭宣揚的也是遠方表姑娘來借住,只有自個兒府裡頭知道,你平日裡莫要胡說。」
春嬌聽完這話,瞬間覺得自己的胸口堵了十萬個臥槽,盡數都想扔到老太太臉上。
「嗯,都聽您的。」她言笑晏晏,言語柔軟。
反倒看的老太太心裡有些難受起來,要不是這姑娘自己不做人,何苦這般埋汰她。
春嬌輕笑著離去,一路上都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只剛隨著奴才來到這偏遠小院的時候,就見門口立著一道米青色的身影。
她甚至用腳指頭猜了一下,定然是夫人的好姑娘——雪融了。
「瞧瞧這是誰?」雪融笑吟吟的走過來,親熱的就要來牽她的手,被春嬌躲了也不惱,只笑著跟身邊的丫鬟說:「打從一開始知道你,我這心裡頭就盼著吶。」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小院裡頭去,剛進院門,就忍不住皺眉,一疊聲的開始罵:「不長眼的作死奴才,什麼樣的貴人你們也敢敷衍,瞧瞧這院裡頭的陳設,還不快去換一套黃花梨的。」
罵完她又笑著回頭,柔聲道:「我院裡的鞦韆都是黃花梨的,更別說一些主要家具了,可不能用那些次品。」
她那小嘴叭叭的,一口氣連消帶打,下馬威都使出來,還擺出一臉我都是為你好的樣子。
春嬌一瞧心裡頭就有數了,這一家盡數都見過了,原本裝的樣也不肯裝了,冷眼瞧了雪融一眼,輕輕呵了一聲,袖子一甩,就進了內室。
「好妹妹。」雪融見她這樣,春嬌反而勾出一抹笑來,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悲悲戚戚的便開口了。
「打從知道你,我就一直盼著,能進府來陪著我,也好過孤孤單單的一人。」她說著又用帕子沾眼角,一邊哀戚道:「當初恨不得一死了之,好好的父母竟成了旁人的,我這心裡頭啊,就跟刀刮油煎似得難受。」
春嬌面無表情的想,這是指責她搶父母來的。
「好在夫人悲憫,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一直未加苛責,還是憐惜著,可我這心裡頭,也是時時刻刻惦念著妹妹,當初打從我份例裡頭出的燕窩、人參,也是想著能跟你結個善緣。」
春嬌明白了,合著夫人這麼傻(嗶),是後頭有一個白蓮花在煽風點火。
「妹妹快別計較了,這往後啊,有我一口飯,便有你一口肉吃,姐姐什麼都不要,只想常伴父母身邊,為二老端茶倒水,洗衣做飯,這心裡頭也滿足了。」
明明是兩個人的戲,卻全叫李雪融一個人給唱完了,春嬌很捧場的鼓了鼓掌,甚至轉身對秀青說道:「拿瓜子來嗑著玩兒。」
只噎的李雪融臉色發青,要說的話都堵在胸口吐不出來。
僵持了半晌,看著奴才們搬著黃花梨的家具過來,她才又重新露出一個悲憫的笑容:「妹妹若是缺什麼,只管跟姐姐講,但凡姐姐有的,無有不給。」
春嬌抓了把瓜子嗑,等到她停嘴就嗑的響兒。
面對這樣的對手,讓李雪融生出幾分憋悶和難堪來,只在心裡頭暗暗的罵,果然市井來的,官家小姐的規矩那是一點都不知道。
「你先好生歇息,若有什麼用的不如意,記得跟姐姐說。」
李雪融唇角含笑,看著對方睜著狐狸精似得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臉皮子忍不住就僵了僵。
看著她匆匆離去,春嬌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手中不過虛虛抓了幾顆罷了,就是吃著應個景,將手中的瓜子皮扔到托盤裡,若有所思的看著這李府。
院裡不大,還沒她之前住的大,但是也不小,好歹有兩進。
「瞧著還不錯。」她笑著說。
奶母氣哼哼的開口:「哪裡不錯了,冷冰冰的,半分閨閣氣都沒有。」
這都半年多了,再說準備不周,那就是唬人的。
春嬌搖頭失笑:「換位思考,真的不錯了。」
以時下的風氣,她這般未婚先孕,沉塘的都有,而李家只是言語上不中聽了些,放棄這個嫡小姐罷了,旁的倒什麼都沒有做。
奶母跟著沉默起來,當初她一心想勸主子,何嘗不是因為這個道理。
「在這裡待多久啊?」秀青鼓著臉嘟囔,她是真不喜歡這裡。
春嬌聽她這麼說,扳著指頭開始算 :「過兩日就是重陽節了,月余就走,就說回丈夫老家守靈,誰也擋不住。」
到時候接著往南走,但是她還沒想好是下江南還是下嶺南,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考慮。
一個富庶一個窮困,真真兩難。
這中轉一下,再換個偏院的地方,任是天王老子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