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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沒有一絲回應。
「朕讓你抬起頭來。」話語中的語調微微揚了揚,威嚴頓現。
不愧是九五之尊,還真是……我略覺得有些無奈,只得抬頭看去。
先前本沒看清,這樣直視他的面容。比較上次相見他顯得有些憔悴,眼下有了淺淺的眼痕,烏色隱約向四面有些擴散。龍袍下的身軀帶點消瘦的感覺,近段時日該是有很多事需要他煩心,單從剛才的對話就可見一斑。
「好久不見。」玄燁定定地看著我,意有所指,「你倒是一點也不見驚訝。」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當日我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然,說不定連那次偶遇都成了有陰謀的刻意安排。
「皇上認識她?」曹寅疑惑地問。
玄燁的嘴角多了分笑,但我感覺他還是不笑得好。
他的眼神中帶點質問,仿佛想弄清我和曹寅之間發生過什麼:「她就是三官保家的小姐。」
曹寅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古怪,頓時伏身跪地道:「微臣不知是宛文小主,有所冒犯,還請皇上和小主贖罪。」
我皺眉。
剛才種種雖說不合禮教,但也沒什麼特別出軌的舉動,如果放到現代,那根本不值一提。
「方才曹大人不過是帶我到一旁躲避,如果牽手也要治罪的話,皇上不如將宛文的手給砍了了事。」具體細節我絲毫沒提,只是不喜歡他的態度,就一句頂了過去。
玄燁聞言一愣,目色卻也明晰了不少:「不知者不為過,曹寅,你起來吧。」
曹寅應聲而起,若有若無地有一瞬相視。
「皇上,你們有事相商,那宛文先退下了。」低低地出聲,我作不見兩人的視線,一時只想快點離開。
「等等。」玄燁將我叫住,問,「剛才我同常寧的對話你都聽見了?」他的嘴角霍然揚起淺淺的笑意:「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他這不是存心找我麻煩麼?抬眼瞪去,我有些憤憤:「政治上的事不該是後宮插得上嘴的吧?皇上你是有才的人,這些事遲早是會解決,又何必這樣問我?」
「哦,你認為朕是有才的人?」玄燁如是問,臉上微起了弧度。
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麼,忽而一隻手強制地托起了我的頭,然後我的唇間便漾上了一股溫熱。
睜大眼的同時,我看到的是面前一雙深地有如可以吸納萬物的眸子。
玄燁的唇與我相觸,原本的乾燥漸漸退卻,仿佛試圖去潤澤我每一寸乾裂的肌膚。
我的神智帶點迷離,回神時下意識地一巴掌揮了過去:「玄燁,你做什麼!」
玄燁半邊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紅色的暈印,低暗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剛才叫朕什麼?」
他顯然沒嘗試過這樣的拒絕,眼底的陰晦讓我的心開始不住地顫動。
果然是帝王,這眼神的威懾就足以凌駕於萬人之上,真正是較平常換了個人,我總算明白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我方才只是請皇上自重罷了。」我一縮腦袋乾脆開始裝傻。
人人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後宮的女人那麼多,最是難以保身,可我只覺得眼前這位主比那些女人可怕多了。
「自重?」玄燁臉上是什麼表情我沒敢看,只聽他說,「你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嗎?你是朕的女人。」
聞言,我壓下的怒氣又不由漸漸地上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很容易挑動我發火。
一咬牙,我乾脆和盤托出:「實際上,皇上既然不愛我,我確不希望您來碰我。」抬眼定定看去,我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帶點凜然。
「大膽的女人。」玄燁冷笑道,「這宮裡的妃子如此之多,從沒有人曾奢望得到朕的愛。」
我搖頭:「她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你是說,朕負了她們嗎?」
「如果沒別的事,宛文先告退了。」做了個萬福,我隨即轉身要走。
終究是畏懼他的眼睛,那雙眼高傲但有著難以掩蓋的落寞,然而玄燁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力道很大,骨骼的摩擦帶起了幾分的痛覺。
「如果朕說今晚就要得到你……」話語從耳邊飄過,輕盈,一時卻仿若挽起了心底的萬丈狂瀾。
氣極中我一眼瞪去,淚水竟是不爭氣地順著眼眶毫無預兆地溢了出來,濺在地上時激起幾抹輕塵。
「喲,這是演的哪一出?」帶點戲謔的聲音,柔和卻沒有一絲情緒,「我才想起方才還有篇奏章未呈,倒是錯過了看一齣好戲。」
我感到抓著我的手漸漸鬆了。
從玄燁的手中掙脫,我羞恥地只想儘快離開,誰知慌亂間到門口時腳下忽地一空,踉蹌下險些跌倒。
恰好面前浮現出了一隻手,一隻顯得有些纖瘦的男人的手。
是站在門口的那人扶住了我,但我沒心情去留意他,甚至沒有道謝,只是提著衣衫就一路匆忙離開了。
心亂地難以平復。那是一種迷茫,帶點恐懼。
突然發現我其實根本沒有資格違逆這個君王的意思,那麼,以後要我如何去面對?又如何繼續身處在這深宮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被當年蘇蘇蘇,酸酸酸的自己酸到的修文醬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