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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品笙的呼吸已經沉了,帶上喘息,連我的心一起起伏地跳動。
我猛地一甩手想將他推開,卻是一把被他攔腰抱起直躍而去,連過數人後沖開了一條道。身邊的景致呼嘯,衣衫早被汗水浸透,貼著身軀,而劉品笙緊挨的胸膛傳來悠長的起伏,忽地讓我覺得全身躁熱。
後面,依舊是追逐不休。
猛地向側面一閃,我被帶到了一條偏僻的巷裡,然後連過數彎,才被放在了地面上。
所有的緊張散去,我只覺身子一空,幾乎抽了所有的力氣,全身一軟就無力地靠著牆緩緩跌坐在了地上。
「貴人,你沒事吧?」劉品笙有些乾燥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引到了他的身上,瞳孔隨即陡地收縮。他一身的衣衫已被染成了血色,且破碎而有些狼狽,傷口在流血,肩上的那處刀傷更是深可見骨。
我倒吸了口冷氣,急著想將他拉過來包紮,一抬頭才看到他一臉擔心地將我上下打量。
從沒見過他有這樣的表情,我只覺得心猛地一跳,只能幹巴巴道:「我——沒事。」
雖然衣服上染了血,但都不是我自己的。
他似是鬆了口氣,卻是被我一把給拉了過來。
「嘶——」我自身上拉下幾條碎布,不顧他的詫異逕自為他認認真真地包紮傷口。
這樣深的刀痕,只看著我也覺得疼。動作放得很柔,很慢,而劉品笙只是微微皺眉,沒出一絲聲響。
激烈過後的寧靜,總是這樣的讓心濤涌動不息。處理好後,輕輕地吐了口氣,本想扯一個笑,但臉皮繃得太緊,終究只能無奈道:「劉大人,這次宛文拖累你了。」
「這條命都是貴人救的,即使還給貴人又有何妨?」
「命是自己的,怎可以這樣輕視。」我開口,卻是出了這樣的話,「劉大人的命太重,宛文擔受不起。」
他的神色一滯,剛要說什麼,忽然間噤了聲。
我隨即凝神,依稀聽到了點點的腳步聲。回頭看來他一眼,卻見劉品笙亦用一種深邃的目色看著我。追殺的人已經到了附近,發現這裡是遲早的事了。
「我……」
「我去引開他們。」我的話生生被打斷,只一愣,卻見劉品笙起身欲走。
伸手,我下意識地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一個留戀而不舍的動作,似牽萬般幽情。
他疑惑間回頭,見我凝眸看他,也面上無神地看著我。
可我早已沒了絲毫調笑他的興致,只是直視他,一字一頓道:「劉大人切記,別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低賤了。此去莫一心將那些人引開,有適當的時間還請務必以脫身為先,不然,宛文身邊,怕是無可真心相待的人了……」
最後的幾個字有些哽咽,我別過了身子不再看他,只覺得衣袖傳來輕輕的一顫,便鬆開了手。
劉品笙離開了這千彎百轉的長廊,不消片刻,只隱約聽到器具想搏的聲音,漸漸遠去。
空空蕩蕩的夜幕,我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樣深,一下下地跳動,反似生疼。
以他一身的武功,應該可以脫身的吧?我抬手看了看,沒有人握著,那片肌膚已開始籠上了冰冷的感覺,傳遍整個身軀。
站起身,我向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不由有些有些無奈。誰能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也會狼狽至此。
活動了下筋骨才使動作不再過分僵硬,我暗想那些人應該已經走遠了,便躡手躡腳地向外移去。
正要走出長廊,餘光忽瞟見地面上映下的兩條人影,我不由地一機靈,忙躲到了一邊。
那兩人站在那一直沒動,我也不敢動彈,只能在那耐著性子等。
半晌,終於有人出聲了,悠長而無情的:「他果然行動了。」
那個聲音太過熟悉了,可這語調又陌生地可怕,我不由地哆嗦了下,心裡多少知道了另一人的身份。
果然,曹寅的聲音恭敬地響起:「皇上,一切都與您的預料完全一致。」
嘴角一勾,終於又會笑了,只可惜這笑是苦的。澀意漫上了四面的空氣,這都是怎麼一回事?
☆、第十六章?細草輕拂微風岸
那夜玄燁他們沒有再多的話便離開了,留下我一人如在雲裡霧裡。
撐著這個渾身酸痛的身子回了澹煙宮,又好不容易避開了小桃他們的注意回了房。
幸虧出門前我是佯裝睡下了,看屋子裡一切如舊便知無人進來過。終是舒了口氣,急急忙忙地換了身衣服即倒頭就睡,直到第二日宮女來叫房我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但依舊覺得這身架子骨都散開了。
「主子,你是愈發地懶散了,跟個,恩,跟個貓似的。」小桃端了點心進來,見我趴在桌子上,不由取笑。
我甚至連眉睫都沒心思去抬,手裡的紙條又握得緊了些。
這是今早剛收到的,劉品笙也不知是在何時送了來,上面只寫了今日相見的地點和時間,別的再也沒提分毫。微微揚了下眸子,我問:「小桃,今日御林軍或者侍衛營那邊可有什麼不似尋常的動向?」
「不似尋常的動向?」小桃想了想,才一臉不解地搖頭,「沒有啊,一切都和平日裡一樣,主子你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我又趴在桌子上保持了原先的睡態,眼雖是閉著但心下涌著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