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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扯了扯嘴角,我有些艱難地笑:「禮尚往來,宛文也作一詩如何?只是將曹大人的詩稍作修,不是什麼上作。」說罷,也不待他答,便吟道:「錦繡江山歸帝家,三千粉黛笑生花。家花不共野花俏,國色只合御下發。」
極度溫婉的拒絕,但同樣傷人。
曹寅望著我一言不發。
那眼神還真是……我根本不知該如何作答。
遠遠有緩緩而來的步聲,也不知是哪位小主有了這雅興來此賞花。
原本我還以為她們現下都應該在自己的屋裡準備午後的大典的,匆忙中我輕推了把曹寅的肩膀,道:「曹大人,有人來了,你請先走吧。替我告訴皇上,『攘外必先安內』,切記。」
他的身體一時有些僵硬,但順從地向一邊的門迅速閃去。就在快看不見他身影的時候,突然想起般,我壓著聲慌忙沖他道:「別告訴他是我說的!」聲音輕輕的,也不知他有無聽到。
周圍一時間靜下,我看著那邊微微出神。
其實,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還有,對玄燁也是。
「宛文,那麼好興致,來這裡賞花麼?」來的是良慈,她已換了身衣服,行裝襯著她的容顏無疑是一幅絕版的美人圖。
我沖她笑了笑:「閒著無聊呢,現在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更衣了。」
「去吧。」良慈回以我一笑,眼神卻若有所思地落在曹寅離開的方向。
我感到自己似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及多想就抬腳匆匆離開了園子。
☆、第六章 高堂金殿蒙皇恩
「小桃,替我準備衣裳。」一進門我便沖小桃吩咐,卻見小桃望著霓裳發呆,不由嗔道:「怎麼了?傻傻的樣子。」
小桃的目光仍沒有離開那件衣裳,詢問道:「小姐,穿這件吧?好漂亮,不是麼?」
「不好。」我回答地頗是乾脆,也不顧她的詫異,吩咐道,「你如果不想你家小姐在冊封初時就把宮裡的妃子們都得罪個全,就最好快點替我準備好其他的衣服。」
小桃顯然沒聽懂我話里的含義,但也悻悻地聽了我的話,轉身時,還戀戀不捨地看了那衣裳一眼。
我暗自覺得有些好笑,輕步走到桌旁,將那間霓裳拿起來細細端詳了一番。
怪不得可以將其作為貢品獻上,這布料應該是用上好的西域蠶絲製成的,鑲變金線索繞,串上些琉璃碎珠,外加了幾朵翡翠純玉墜花,盡顯古樸素麗,又平添了華貴高潔的氣質。
我不懷疑玄燁道歉的誠意,但——這宮內不出三件的衣裳,我怎麼穿得上身?
我嘴角的笑意帶點譏諷。
這位從不必看人眼色的帝王,自然顧全不到我所在的處境。
小桃最終為我挑選的是一件柳顏的輕衫,素色,又帶點嬌麗的媚感。
待梳妝更衣完畢已是午時,剛用完午膳就匆匆來了幾個太監,說是仁妃在臨近冊封時想先來看看,查閱下以免出什麼差子。
我有些無奈,只得向小桃交代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隨那太監去了。
到的時候廳堂那已站滿了人。
我剛走入,就看見雅薇遠遠向我招手,也就笑吟吟地走了過去。
其他小主們都已換上了宮中備置衣服,好在那些衣衫雖是宮裡派送的,但款式布料倒是各有差別,讓我穿了自家的衣服也就不顯鶴立雞群。
我向四面打量了一番,竟然沒看到良慈的影子。
難道她還在那園子裡嗎?我正考慮著要不要去通知她,就見門外盪入了一個身姿婀娜的人影。
良慈看到我投來視線,也淡淡地回了我笑了下,就不著聲跡地站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仁妃娘娘到——」還沒來地及探究良慈的態度,太監的聲音就把我的注意力引了過去。
仁妃鈕祜祿氏,也就是不久後的孝昭仁皇后,卻也是個薄命的紅顏。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皇后應是要在今年過世,可那日看來她卻也不似是得了重病的人,我不記得史書上到底是何記載,只是詫異這位皇后究竟會是何原因而離世。
一雙秀足踏入門檻,輕輕一點,已足以讓堂內皆為之一靜。
太監宮女們在一旁小心地服侍著,仁妃的目光平靜地掠過屋裡的眾人,淡地仿若過了一縷的風。她上著一件煙紫色綢衫,下系象牙白羅裙,雲鬢松疏,醉眼朦朧,醉態中含有一種嫵媚,嫵媚中帶有幾分傲氣,別有一翻韻味。
她是個足以站在帝王身邊的女人。
僅僅是初見,我就有了幾分斷言,只是好奇聽戲那日她為什麼沒來。不然以她的氣質,我又怎可能沒有留意到。
仁妃蓮步輕移,自隊伍的那頭將小主們逐一看下。
經過我身邊時,我忙是低頭斂息,隱約只覺得有一股素香淡淡飄過,心神也不由為之一舒。少頃,待抬頭望那背影,禁不住又有些微微出神。
走到良慈面前時,仁妃的步子明顯一頓,聲色略驚道:「好俊的姑娘,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是良慈小主,正黃旗包人出身。」太監在一邊陰陽怪氣地說。
特意強調的「包人」兩字聽得我直皺眉,仁妃倒是充耳不聞:「什麼出身有什麼打緊,這般姿色,必會引得皇上注意的吧。」
我感到周圍那些女人瞬起的怒氣,只覺得頗覺好笑。這些人啊,不服氣大可讓爹娘將你再重生一次,只懂妒忌的女人無疑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