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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正好要去和貴人那,這倒趕巧了。」玄燁如是道,只挑了個葡萄放入了口中,說不出是什麼神色。
「那就請皇上高抬貴『足』,待宛文先出發後再動身前往。」這句話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出的。雖然玄燁一直將我護得很好,那些個女人並不曾多加打擾,但有些傳聞早在宮內滿天飛了,我這叫眾矢之的,再不「潔身自好」不就擺明了是自掘墳墓麼。
「行。但今晚讓朕睡這。」玄燁不動聲色地出言。
我在心中將他罵了不下萬次,但顧著旁邊的宮人,我深吸了口氣,道:「不如這樣吧。宛文來猜一件皇上您最喜歡的東西。若猜中了,皇上不僅要遲行,今晚還要留在和貴人那。」
這番話說出多少有些不適的感覺,但一想到昨日所見雅薇那略有憔悴的面容,不禁又自我安慰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好。」玄燁答應地異常乾脆,許是認定無論我說了什麼他都可以一概否決的吧,所以信心滿滿。「宛文知道皇上最喜歡的動物是什麼。」
我輕笑著出聲,卻不繼續。玄燁若有若無地看了我一眼,不經心道:「哦?是什麼?」嘴角的弧度陡然放大,我笑咧咧地出言:「就是我啊。」
「噗——」剛入口的茶被他就這樣毫無形象地噴了出來。旁邊的宮人無不掩面而笑的。
我的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下。剛開始的幾日,這些小蹄子們還恐驚龍顏,個個在玄燁來這時都是能躲則躲的。而到了現在,卻已成了每每這位佛爺親自臨,他們都要蜂擁而至的。我和他鬥嘴很好玩嗎?難不成當成了雜耍還是什麼的?
玄燁好不容易順過氣,但臉上已然被嗆地通紅。他的目色雖一如既往的深,但有些無奈的笑意:「誰說不是呢。」
我知道他這般說便是已表示「投降」了,於是逮著水墨和小桃,也不打點一下就出了門,一路直去了廣緒宮。
一出門小桃的笑意就已憋不住了,我佯瞪了她一眼,卻只見這丫頭沒大沒小地沖我吐了吐舌頭。再看旁邊,別說別人,就連向來持重的水墨也一臉難掩的笑意。我無奈,只得隨她們去了。
雅薇的廣緒宮向來是個很靜的地方,但今日我抬眼腳入內時卻聽到了一串尖啞的哭聲。
皺了皺眉一路而去,卻見端妃正一臉得意的神色作在椅子上貌似不經心地把玩著指套。但我的注意力並未在她身上停留多久,而是移向了旁邊跪著號哭的那人身上。
雖然髮鬢亂作一團,衣上也滿是水跡,但我仍認出了這人是雅薇的貼身宮女詠春。旁邊的伊人面色有些蒼白,緊鎖的眉似在竭力隱藏著什麼,表面上只留輕咬的唇。
我的心一下子煩躁了起來,便是急速提步而去。看這情形,分明是端妃在給下馬威。想來是雅薇今日在宮中人緣極好,外加那個什麼賭局,既然我都知道了,其他人不可能沒有聽聞。端妃應是生了妒忌,存心來給教訓的。
「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詠春低泣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已經哭了不短的時間。
端妃只是無意般地瞥了她一眼,向旁邊的宮女一示意,那人便上前利索地給了兩巴掌,怒斥道:「方才明是故意將熱茶潑向我家主子的,還敢頂嘴!不然,莫不是說我家主子冤枉了你不成!」
這宮女該是端妃的心腹,不然也至少沒隨她少幹這檔子事,若非如此這兩巴掌怎會甩地這般得心應手遊刃有餘的?至於潑茶這一說——我挑了挑眉,不由冷笑。不好意思,除了詠春身上濕了的那一大塊,端妃所謂的「損傷」在她身上我還真沒看出來。
詠春只是哭,倒是真的不敢頂嘴了。
端妃臉上這才掠過一絲滿意的神色,看向雅薇,道:「和貴人,你說呢?」
雅薇周身一哆嗦,顫了顫唇,終是什麼也沒說。
端妃笑了笑:「奴才畢竟是奴才,手腳放不利索又喜歡動歪腦筋。和貴人,本宮想請你斟一杯茶來,以你我現下的身份,該是不唐突的吧?」這抹笑中有幾分得意,雅薇在這種凝視下,竟真的向桌旁走去。
「雅薇,宛文來遲了,可有讓你好等?」事到了這份上已經不屬於看戲的範疇了,我淺笑著出言,視線一移,故作驚訝道,「端妃娘娘怎生好興致,竟也有心來此一坐?」
一番話將方才的氣氛沖地一乾二淨,端妃將我上下打量了番,方笑道:「妹妹有雅興才是,這倒是趕了巧了。」
我和她見面的次數並不多,甚至可說基本沒有碰面的時候,唯有在幾次宴上,才寥寥看上幾眼。
我不動聲色地握了握雅薇的手,沖端妃淡笑道:「詠春這丫頭本來就笨手笨腳的,倒不知這回是怎地得罪了娘娘?」
那宮女接了話,答道:「她打主意想燙傷我們家主子,給點教訓自是不為過。」
這句話引過了我的視線去,入眼的是張並不出彩的臉,只是那滿是傲氣的神態不曾磨滅。果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僅一個宮女便已囂張至此,端妃平素的所作所為多少也不難推測了。
再次出言,我已換上了一種微有傾慕的語調:「方才那一巴掌的架勢可是風頭十足呢,娘娘宮裡出來的宮女果然是不一樣。」見那張臉上的傲氣又有甚起,心裡不由冷笑了聲,我的話語卻不曾變調:「不如也教教宛文吧,可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