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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猝然偶落亂無跡 2
這時那個男人也恰好抬頭看我,我一愣神間對上他的視線,看到那雙不可琢磨的眼時,第一印象便知又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主。這時見他眼裡漸漸多了幾分探究,我慌忙擺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驚慌」地低下了頭,顯得很是侷促。
身上的視線一沉,可以感覺到他對我的打量,然後男人似乎移開了眼去,身上略微的壓迫感才微微地減輕了幾分。
想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我想著,不禁愈發地小心謹慎,唯恐性差踏錯半分。看先前那些人的態度,我明顯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但既然是「不該看」的東西,我當然也就「不該記得」了。
我垂著頭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等了許久,終於聽到那個男人開了口:「你是什麼人?」
「小女子林宛。」我儘量言簡意賅。
他又問:「在鏢局門外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我輕輕咬了咬唇:「只是與人約好在這裡會面……因而站在了巷子裡。」
男人輕描淡寫地瞥了我一眼,語調微微沉了沉:「你都看到了什麼?」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反問:「看到了什麼?」可以留意到這個男人落在我身上的視線,然而我只能儘量讓我的「天真」顯得更加真切些。終於,過了許久他才放過了我,語調一緩:「你是說,你和人約了在鏢局門口會面?」
「是。」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勉著注意打量他的神色。忽然念起什麼,我有些不確定地張了張嘴,聲色遲疑:「公子有見過……我等的那個人嗎?」
我也只是一問,心裡尚有幾分希冀,然後看到他默默看著我的神色,心下微微「咯噔」一聲,頓真的有些侷促了起來:「公子?」
青衣男人見我這樣神色,反而抿唇笑了:「之前聽聞有多抓了個人,或許是你想找的人。」說著,一打量我有些不安的反應,笑意又濃了幾分:「但我為什麼,又都要輕信你們呢?」
他的眉梢微微一帶,濃密修長間別有幾分氣質,把周身的神韻襯地幾分清減。然而這樣的一句問話,我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憑什麼要讓這個人相信,我當真也是不知……
但是青衣男人這時反倒鬆了語調,問:「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或許是我眉目間自然流露出的擔憂讓他信了幾分,又或許是其他的原因,然聽他問起,我自然忙不迭答到:「我們是結拜兄妹。」
「是嗎……」
一句意味深長的「是嗎」問地我渾身微微不適,然而他只是擺了擺手,旁邊一直候著的僕人慌忙湊了上來:「爺?」
「帶這位姑娘去三號房。」
「諾。」那僕人應了一聲,轉身向我道,「姑娘,這邊請。」
我一時反倒並不急著隨他去,反是向那個青衣男人禮數周全地施了一禮,問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不論這人究竟是何身份,既然這時候並未為難我們,如果他言下的那人真當是柳品笙,那他也確稱的上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多一方友善總比多一方敵對來得好,我此時也有意博他些許的好感。
然而青衣男人卻並不準備多說,只是淡聲道:「我姓吳。」
「吳」這個姓落過腦中我莫名有些不安的感覺,然而一時並不及多想,見僕從在前方領路,於是也步履匆匆地跟了上去。被他們「抓」到的那個男人,我自然也是希望就是柳品笙的。
才下了樓,遙遙抬頭時恰好見到吳公子從房裡走出,一面又走過幾個體態富貴的老爺,兩邊見了都紛紛行了一禮,顯得分外熟路。
我道方才他為何這樣快地放過我,原來是有了貴客。想來我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下,讓我去找「故人」也不過是順手施個人情,這樣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恰好路過走廊,我在一樓,而幾人正好在我頂上的二樓。隨著小廝走過庭院,樓上那個老爺的嗓門顯得很大,樂呵呵地一聲寒暄,已是旁若無人地笑開了懷:「應熊賢侄,許久不見,還是風華依舊呀……」
漸漸走遠後面的話落在耳後就已聽不清,然我走在那僕從的身後,腳下一個踉蹌卻是險些摔倒。
「我姓吳。」
「應熊賢侄……」
我啞然。這個清朝中姓吳名應熊的名門公子,除了吳三貴那個不成氣候的兒子之外,還會有第二個人嗎?出了常寧府,又落入了吳家的手上,我還真是……
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該當如何來解釋自己的命運了。這樣一鬧,想要留下來混吃混合的年頭當即已經沒有了,一心想的唯獨只有如何能早日離開這裡。
吳應熊這個人……怎的來說也都是個危險人物。而且,並不是個落得善終的角色。看他如今可以出現在這偏遠的地方,顯然還未迎娶公主過門,那也意味著,離吳三貴的謀反理當還早的很。
遇到他後我才想起還有吳三貴這麼一個危險的因素存在,不由又念及玄燁,一時有些踟躇如有機會,是否應當暗中提醒他一句。但是我也已經忘記了確切的歷史,無法確定那危險的年份究竟是在何時。總歸是在清朝留了太久,很多事情已經叫我記不清了。
這時候前方領路的僕從已經停下了步子,站在那裡回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進去。看他這樣的神色,分明也未將我當多大的客人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