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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撒謊。」
季淮初靠在外牆上,母親追著他來了,此時就站在他面前,母親陡然雙目赤紅,久遠的記憶回溯過來,她對祁免免的恨再次攀上了頂峰,季母搖晃著季淮初的肩膀:「你知不知道當初你出事,她就是這個態度?」
——不知道。
——不是。
——不清楚。
季母雙手都在發顫:「你是意外,難不成這個人也是意外,都是意外,這麼巧的事?當初要不是你命大,是不是你也就這麼沒了?」
季淮初看著母親,臉上的情緒晦暗不明,他說:「媽,還在調查。」
母親氣得嘴唇抖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抬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他的頭偏到一側,右半張臉火辣辣的疼,透過病房門的玻璃,正好看到祁免免的側臉,她神色寡淡地半闔著眼,應付著警察的問話,臉上是一種冷漠到事不關己的表情。
這是他第一次被母親打,有一點屈辱,大約還覺得有些悲哀,他從不對自己的選擇後悔,但無論如何牽涉到父母,是他的不對,於是那情緒里大概還有一點愧疚。
祁免免呢?
她小時候好像經常挨巴掌,飽含著父母的失望和痛苦,常常一巴掌下去,她半邊臉都是腫的,她的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那時候的她,在想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在擔心她是不是難過,有沒有受傷害。
母親說他瘋了。
大約。
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愛已經超出了男女之情,他全然接受她的好和壞。
他無法將她看做可以利益分割的部分。
她永遠都不可割捨。
可是,臉上的疼不算什麼。
他覺得心臟很痛,腦袋也很痛。
*
周邵清的屍檢報告出來了,結合警察的調查,以自殺結案。
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的矛盾,以至於他有著嚴重的精神和心理疾病,同時有極嚴重的受虐傾向,且一度以為祁免免是個施虐者,並對她多次示好。
他的過往經歷顯示他多次嫖-娼和打架被拘留,法醫從他身上鑑定出多處的傷痕,一些陳舊的傷可以追溯到童年時期,那幾乎代表著他童年的不幸。
他的性功能因為某些不恰當的手段導致永久性受損,他並不具備男女正常性行為的能力。
而他之所以篤定的以為祁免免是某些小眾癖好者,大概是出於某種直覺,以及周談的經歷。
周談說,他和祁免免在大學時候認識,有過長達幾個月的交往史,他們之間的關係很複雜,祁免免這個人冷漠無情,只是把他當作洩慾的工具,每天都是他追在她身後,陪她上課、吃飯、去圖書館,陪她玩樂。
她從來沒有承認過他們之間在談戀愛,但他一直以為他們在談戀愛。
直到後來,她的男朋友發現了他,他因為嫉妒找上了那個男人,但他還沒做什麼,她就找人撞了他,車禍導致他的腿嚴重受傷,並且在他企圖去找她的時候,被她狠狠踩碎了腿骨,最後不得不截肢。
她是個瘋子。
周談說。
他說他有證據,但是他太害怕了,他無權無勢,父母供他學畫已經捉襟見肘,腿傷肇事司機賠了幾十萬,他拿了錢,便不想再追究了。
後來他把證據給了周邵清,但現在周邵清死了。
網上的輿論還在繼續,祁免免的病房外圍了許多記者,為了避免她被騷擾,季淮初把她送去了私立醫院。
她的身體虛弱到仿佛一碰就會碎。
那天淋了點雨,她的肺也感染了。
她面色蒼白,毫無攻擊力,可仿佛所有人都害怕她,就連病房裡的護士都匆匆來去,甚至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沈助理被嚇到了,她拒絕再和祁小姐共處一室,小刀被公司安排去跟另一個藝人了,秦可莉不敢和她溝通,反覆詢問季淮初那邊的律師,季淮初的律師團詢問季淮初,而季淮初自己也一無所知。
他被董事會勒令停職了,季淮初的父母對他非常失望,希望他能儘快處理這件事。
他有些悲哀:「你們說的處理,是怎麼處理?」
父母不說話,於是他便知道,在他們眼裡,只有離婚一條路可走。
母親苦口婆心:「就算真的是意外,上次是,這次也是,但祁免免這個人太可怕了,你能不能聽媽媽的一次,離開她,你找什麼樣的找不到,能不能不讓媽媽擔心了?媽媽現在每天都睡不好。」
他起初還試圖解釋,後來只剩下緘默。
他去看了一次醫生,他想起了一點模糊的回憶,很黑的夜裡,他和祁免免互相抱著,刺目的探照燈照射過來,她捂住他的眼睛,然後說:「跟我在一起,感覺你很累。」
「那你快樂嗎?」
「我也不快樂。」她語氣有些不耐煩,「我覺得很煩。」
「所以你想分手?」
她有沒有回答,回答了什麼,記不太清了。
那語氣里的冷漠和不耐煩卻仿佛一把利刃,戳穿他。
這場秋雨罕見地綿延了一周,每天睜開眼就是陰天,灰雲堆積,天空永遠都是暗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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