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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免免跟在爺爺身後,亦步亦趨,亦步亦趨。
海鷗成群結隊地從海面掠過,振翅的聲音嗡嗡嚷嚷,她抬頭,看到波光粼粼的蔚藍海面,一望無際的大海不知道連接到哪裡。
天空暗下來,就要回家了。
祁免免不想回家。
她有一次跑出來,看夜色下的大海,腥鹹的海水被兇猛的浪頭一層一層打上來,濺濕了她的衣裙,燈塔上的旋轉射燈把海面映照得鬼魅駭人。
她又回去了。
後來常常夢到自己被打過來的浪頭淹沒,黑暗的巨大的陰影牢牢罩住她。
世界是個黑箱子,每個人都被黑箱子罩著,黑箱子外是更大的黑箱子,你永遠也逃不掉的,爺爺說。
肩膀被拍了一下,祁免免茫然轉過頭,季淮初蹙眉看她:「發什麼呆?」
祁免免握住他的手,手心裡溫熱的觸感把她拉回現實。
她鬆開他,朝他伸出手:「嚇到我了,賠錢。」
季淮初把卡塞到她手上:「我下午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第7章
滴答,滴答。
下了一場短暫的太陽雨,疾風驟雨掃蕩過後的城市,空氣都清新了不少,祁免免站在美術館門口,屋檐的雨水滴落下來,一聲一聲,鼓譟耳膜。
周邵清迎上來,接過她的傘,拎在掌心:「難得祁小姐約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聽說你新添了千金,恭喜。」祁免免懶洋洋的,像是提不起來興致。
她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沈助理追上來,遞給她一份文件,是關於周邵清的。她錯愕片刻,問:「你們季總給我的?」
沈助理忙解釋:「給您準備禮物的時候我看了您的行程表,無意間留意到的,季總以為您喜歡他的畫,所以我去調查了一下,您不要多想……」
祁免免揮揮手,不甚在意地說:「沒事,你們季總關心我,還不承認。」
沈助理鬆了一口氣,笑道:「是的,季總對祁小姐很上心,他對別人不這樣。」
祁免免笑了笑。
季淮初……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恨,那大約也是有無緣無故的愛吧!
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她沒有去商場買東西,讓司機送她來了這裡,周邵清開了一間私人美術館,只對會員和收藏家開放,只每個月會舉辦美術沙龍,那時人會多一些。
祁免免既不是會員也算不上收藏家,但周邵清還是殷勤過來迎接了。
周邵清甚至錯後半步跟在她身後,看見自己手裡拎著的雨傘,不由失笑,覺得自己像公主身邊的小廝。
怎麼就不由自主地接過來了呢?
她身上好像的確有那樣的氣質,仿佛只要站在那裡,就該有人替她鞍前馬後。
聽說你新添了千金……
紛亂的思緒繞回起點,他陡然意識到她剛剛說了什麼,臉色唰一下變得青白。
她怎麼知道的?
「祁小姐聽誰說的?」他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點僵硬,兀自強裝鎮定。
一股一直以來都存在但卻被他忽略的怪異感覺逐漸泛上來。
他記得第一次和她見面是在沙龍的一角,她坐在角落,靜默地欣賞一副畫,那是一副油畫,並不是沙龍的一部分,掛在樓上牆角的位置。
那幅畫叫做房間的瑪卡里亞,一個小女孩神色肅穆地盤腿坐在房間裡,房間被濃郁的黑暗籠罩,高不見頂的穹頂延伸到畫外,光線從極高處射進來窄窄一條,映照在女孩的頭頂和膝蓋上放的畫紙畫筆上,她在畫自己,全是各種笑著的表情,房間的四周都掛滿了她的自畫像,地上也是散落的廢稿,那一個又一個笑臉將女孩牢牢困在房間裡。
「這幅畫的作者游夜,住在福緣街彩虹巷147號,畫這幅畫的時候才13歲,」周邵清指了指畫中的小女孩,「喏,這是她自己。」
祁免免對大多數藏品都不感興趣,唯獨對這個興致勃勃,周邵清便拋下所有人,獨獨站在這裡為她一個人解說。
游夜是藝名,真名不詳,祁免免說想見見這個畫師,周邵清只能遺憾說,她已經去世了。
彩虹巷147號是個福利院,游夜是被警察從犯罪現場解救出來後送過去的,親生父母無從考證,進福利院的時候大概是四歲,發育遲緩,不會說話,也幾乎沒有學習能力,只對繪畫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來登記收養的人,都會略過她,後來漸漸長大了,更難被領養了,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家庭。
她的死也是一場謎案,她畫了這幅房間的瑪卡里亞之後就自殺了,但院長和福利院的老師說,她前幾天表現得非常正常,她桌子上的便簽紙上還有七八個待辦事項,便簽上寫,這幅畫是送給朋友J的,但關於這個J,毫無線索可言。
去世的時候這件事被人po到了網上,看客堅信這是一場蓄意謀殺,但經過警察緊鑼密鼓的排查後,只能得出自殺的結論。
當時甚至有人猜測J是游夜的第二人格。
但她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跟福利院的任何人都不親近,更不會傾訴心事,以至於警察問詢的時候,甚至從人際關係中排查不出一條有效的線索。這猜測也只能是猜測。
這件事轟動一時,不過祁免免對社會新聞並不關注,所以仍舊聽得津津有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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