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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免免蜷縮起來,她閉著眼,沒有睡,卻也不想睜開。
她什麼也沒有想,她只是安靜地躺著,想像自己在母親的子宮裡,想像自己在昏暗的巢穴里,想像……
想像是無窮無盡的,比現實要遼闊很多,但其實她的想像很貧瘠,人類的想像起源於好奇心、求知慾,和對這個世界的美好的憧憬,她和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麼交集。
想像最多的,是爺爺的黑箱子。
每個人都待在自己的黑箱子裡,黑箱子外是更大的黑箱子。
人類愚昧、無知、狂妄。
又淺薄。
愛是一種巨大的欺騙,是裹在黑箱子外的華麗外衣,它毫無用處。
這次季淮初沒有抱她,她也並不太懷念擁抱。
她想她不愛他,她始終學不會愛。
愛是有所期待,是自我欺騙。
她沒有這種能力,她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是無情無盡的黑暗和難以預料的麻煩。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免免終於睜開了眼睛,季淮初坐在她旁邊,就那麼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點悲哀。
或許是悲哀。
祁免免突然很想吻他,人們在喜悅和感動的時候接吻,在痛苦的時候互相舔舐傷口,而她在看到他的脆弱難過崩潰的時候,卻只會不合時宜地生出一點□□。
她垂下眼眸,勾起一絲微笑,近乎平和地說:「愛你還是太難了,毀掉你卻很容易。」
季淮初問她:「所以你和周談什麼關係?」
「沒關係。」
「我想聽實話。」
「實話就是沒關係。」
「視頻呢?」
「他非要湊上來。」
「可你也沒有推開他。」
「我覺得沒有必要。」
季淮初嗤笑一聲:「我算什麼?」
祁免免蹙眉,臉上泛起濃重的戾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不只是早就知道嗎?我推你墜樓你都能原諒,這個原諒不了?還是說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推你,所以你不在意,但現在我卻可能跟別人好過,所以你受不了。」
季淮初直視她,臉色冷得沒有絲毫溫度:「祁免免,我只想聽你一句真話。」
祁免免笑了聲,那笑聲像是覺得極為荒唐:「我說的都是真話。」
「反正我說什麼都沒有人信,你愛想什麼想什麼吧!」
「祁免免!」季淮初眼眶赤紅。
祁免免冷漠地看著他:「別沖我吼,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
季淮初安靜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又或者,他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他覺得自己做的一切變得格外荒唐,可即便是這個時候,他仍然願意相信她有苦衷。
他就那麼看著她,祈禱她下一秒露出一些破綻,他好告訴自己,還可以繼續下去。
他可以不要工作,可以不被父母原諒,可以被人釘在輿論中心隨意點評,但前提是,她需要他。
祁免免閉上眼,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兒,她呼吸勻長,竟然睡著了。
季淮初從病房出來了,他突然覺得祁免免身邊像牢籠,他被困在那里,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他開車出去兜風,走到一半的時候,護士站發來消息,說她離開了,她的那個叫做阿春的助理替她辦了出院。
隗春也發來消息,說祁老闆回御水灣了。
那是她其中一處房產,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獨棟別墅,私密性良好,造價高昂,她以前自己住在那兒,阿春說這裡是大概是她的避風港,她不許任何人進,從不在那邊招待客人,只有固定幾個保潔員可以去打掃衛生。
季淮初恍惚覺得,自己應該放手了。
或許她的確更適合一個人生活。
他以為自己是救贖,可到頭來卻不過是多餘。
他把車靠邊停下來,抽了一根煙,他想起那個他們抽一根煙的夜晚,接吻接得喘不過氣,曖昧地廝磨著耳鬢,互相說著心底隱秘的話語,他以為那會是坦誠以對的開端。
卻原來什麼都不是。
他始終對她一無所知。
過去是,現在是,永遠都會是。
被傷害,一次又一次,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賤吧!
祁免免這種冷心冷肺的人,說愛情,大概只是笑話。
*
阿春送祁老闆到門口:「再見,那我就先走了。」
這棟房子,她並不被允許進來,所以她每次送東西或者什麼,都只到這裡。
祁免免神色不大好,身體還虛弱著,她忽然說:「進來,陪我住兩天。」
「啊……」阿春意外地張了下嘴,很久才反應過來,「好的。」
阿春曾無數次想像過這個房子,偶爾甚至懷疑這裡是不是祁老闆「殺人藏屍」的秘密據點,她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自己不小心闖入這間房子,然後被祁老闆殺人滅口。
但她很意外發現,裡面的布置反而很溫馨,奶油色調的白和黃,都是明亮且溫暖的色彩,只是沒有什麼生活痕跡,漂亮得有點像個樣板房。
「我去給您燒點水。」阿春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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