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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璧洗耳恭聽。
「靳敖的母親確診了癌症,好像是肺癌吧,也不知道她那麼好一個人,怎麼會得那麼嚴重的病,」房東太太傷感道,「而小靳的父親,在送他媽媽去醫院住院治療的路上,不幸被一輛大貨車撞上了,小靳媽媽命大保住了一條命,可他的爸爸卻當場……據說當時現場一片狼藉,血肉在車裡到處都是……」
「太巧了……太巧了……這一連串變故發生得太巧、太突然了,我們這些做鄰居的,也都是後來才慢慢了解到的。」
白和璧沉默。
這世界就是這樣,殘忍而天真,充滿了太多的偶然和巧合。
「那時候太混亂了,警察、記者什麼人都有,每天都在靳敖家門口烏央烏央地站一圈。最後還是我們這些鄰居看不下去了,幫他把這些人敷衍了過去。」她哽咽了一下,抹去了眼角細碎的水光,「我們幫著他處理完了父親的葬禮,他也送他媽媽去醫院治療癌症。從那時起,小靳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才剛上初中,就要面對這麼殘酷的事情……」
「那車禍的主要負責方是誰?靳敖有得到足夠的賠償嗎?」白和璧突然開口,問了她一連串的問題。
房東太太撇嘴:「負責事故的人當然是貨車司機,只不過那人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差,在醫院裡也沒搶救過來死了,而後面通過調查,這撞人的貨車司機也沒有其他的家裡人,父母早早去世,也沒有妻子兒女幫他承擔責任……」
「幸好保險公司賠了一大筆錢,要不是這些錢,小靳估計連自己都要餓死,更別提要給他媽媽治療癌症了。」
白和璧繼續追問道:「那麼,他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等等一系列的直系親屬呢?」
房東太太敲敲腦袋,不太確定地說:「至於他的其他家裡人,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從那時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出現,不過聽說他爸爸是個,她的媽媽就不清楚了。」
「估計是他母親治病花銷太大的緣故,小靳這些日子似乎很缺錢,好像除了學習之外還在外面有做兼職吧。每天晚上都是快12點了才回來,還帶著一身菸酒味。有時候我睡得晚,碰見了,問他他什麼都不肯說,說要幫他也不願意,倔得要死。」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眉毛豎了起來:「隔壁幾棟嘴碎的,說他在外面幹些不三不四的工作,要不怎麼會每天那麼晚,沾著酒氣回來呢……」
房東太太語氣里還有些憤慨,沒再繼續說後面的內容。
即使說的委婉,白和璧也聽出了她背後的深意。
他挑眉,心裡思忖片刻,房東太太沒注意到他的思考。
「這真的不是我嘴碎,大家背地裡傳的更難聽,」她嘆了口氣,「這孩子平時也冷冷酷酷的,冷著一張臉,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除了我們這些幫過他的鄰居,見了誰也不打招呼,每次出門都是急匆匆的,早出晚歸,也不知道背地裡在忙些什麼。」
「……但他這么小,能外出打工給生病的媽媽掙醫藥費,而且在學校成績很不錯的人,怎麼可能是壞孩子呢?」
房東太太忽然直勾勾地看向白和璧,向他承諾道。
「真的,相信我,靳敖真的是個好孩子,你只要接觸到他就知道了。」
在房東太太的極力保證下,白和璧選擇租了下來。
一來是找了這麼久,他不太想放棄這麼一套很符合他心意的房子;二是他沒見過這個人,自然不能通過些風言風語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而且他不太相信一個高中生能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大不了就不租了。這點違約金他還是賠得起的。
但在過去租住的一個多月里,日子過得風平浪靜的,他和電梯口左右的兩戶或多或少都有過接觸,唯獨就他對門的這高中生見都沒見過。
當白和璧辨別出這個男生身上穿著的校服和上面印著的S大附中的校徽時,他心裡就已瞭然。
這個高中生應該就是靳敖了。
這麼碰上的話,也算緣分的一種。
幫青年處理完傷口後,身體先於理智,他跟著上了救護車。
但是這樣的一個房東太太口中的「好孩子」,怎麼今晚會帶著刀傷倒在他家門口呢?還讓他不要報警?
能讓白和璧產生濃烈好奇的事情不多,恰好如今發生的這一件勾起了他的興趣,所以他選擇了留下來。
病房裡空調的溫度開得有些太低了,不知為什麼被人調成了二十度五檔風。
白和璧裸露在外的小臂和手背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涼意,他才回過神來,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襯衫。
拿到空調遙控器調完溫度至二十五度風速自動擋,他發現靳敖靠近他一側的右手,不知何時從被子漏了出來。
他好心地想幫他把手塞回被子裡,可左手剛碰到他的手背,就被床上人反手死死地扣在了床上,小臂漏出流暢而結實的肌肉線條。
不太像故意,倒像是出自自衛的本能反應。
他試著掙扎,左手卻被人壓得更緊了,像是鐵鉗一樣咬住白和璧的手不放。
白和璧:「……」這小子怎麼昏迷著都怎麼大勁,吃什麼長大的!?
靳敖的手比白和璧要大一些,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在涼颼颼的空調的對比下,青年人的手很暖和,像個小小的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