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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了後續的內容,白和璧從手機里抬起頭,卻發現剛剛還在他身邊的靳敖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他依稀記得,對方剛剛在他耳邊說了自己看見了點新奇玩意,打算去湊湊熱鬧,他沒注意,想著這麼大個人了總不能照顧不好自己,就點頭同意了,結果半天都沒回來。
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白和璧無法,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塵,收緊了些身上的衣服,順著人流來到了他目光所及內唯一的視覺盲區,清靈寺內。
他登上仿佛白玉製作的台階,越過左右霸氣的石獅子和栽種整齊的松樹,白和璧站在紅牆外圍,打量著寺廟口處古樸大氣的牌匾,上面筆走龍蛇地提著「清靈寺」三個大字,兩根門柱上貼著黃底黑字的木質對聯,氣勢磅礴,令人心生敬畏,跟著他爸附庸風雅了一段時間的白和璧一眼就認出這副對聯是出自大師之手。
越過磅礴大氣的門扉,整座清靈寺按高低分了兩層,中間由白磚鋪成的台階相連,他踏進了山門的門檻,來到了最低的一層,他迎面的是位處中央高聳的天王殿,側邊分別還有兩座鼓樓和鐘樓,他繞過了中間的建築,又爬了幾節台階,這才看見恢弘大氣的主殿。
臨近年關,寺廟內的人流仍然絡繹不絕,鼻尖縈繞著靜人心神的檀香,他隨意掃了幾眼,除了一些虔誠的香客外,周圍的人大多打扮得非富即貴,滿臉篤信地捧著香,或是在捐贈善款,但大多數人都十分安靜,做著自己應做的事情。
白和璧最終在寺廟二層的角落找到了靳敖。
他一登上寺廟的第二層,就看到了靳敖那標誌性的大高個,和他那身器宇軒昂的迷彩服飾。
在排隊的靳敖同樣也注意到了他,似乎顧及著寺廟內不得大聲喧譁的肅穆氛圍,他只舉著手中的手機朝他揮了揮,確認對方看到了之後,就放下手,用那雙菸灰色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他。
白和璧走到靳敖跟前,發現排在靳敖前面還有兩個人,問道:「你在這裡排什麼隊?」
靳敖想幫他把耳邊被風吹落的碎發別到耳後,引起白和璧別開腦袋、後退半步的動作後,他全然沒有尷尬地收回了手,指著前面的攤位,自然地笑道:「聽說這個攤位的攤主是個著名的道士,和清靈寺的住持關係很好。剛剛聽周圍的人說他法力高強,一手普卦的能力走遍天下,算命算得很準,說只有有緣人才能碰見他,我剛進來,就被他叫住了,出於好奇,我就在這裡排了個隊,想看看他到底能給我算出什麼來。」
暫時性忘卻了靳敖不合常理的行為後,白和璧朝靳敖指的位置向前張望,前面的確用黃巾圍著一個黃澄澄的攤位,旁邊插著根竹竿,掛著標著「天機神算」的白鍛,隨風飄搖。攤位後還擺著張飽經風霜,有些掉漆的紅木椅子,上面坐著一位老道士。
這個老道士頭上頂著黃條包著的頭巾,帶著盲人墨鏡,蓄著山羊鬍,一隻手杵著竹節樣式的拐杖,身著一身仙氣飄飄的道服,繡著雲紋的寬大的袖口隨著他乾枯的手臂動作晃動。
看起來像專坑土豪冤大頭的職業騙子。
白和璧無語地瞟他一眼:「說和你有緣你就信,也不怕被騙,傻不傻?」
靳敖摸了摸鼻子,覺得他白哥像管著亂花錢丈夫的對象,「嘿嘿」笑了兩聲,吐出中國人經常用於自我麻痹的用語:「來都來了,既然過來玩就得讓自己開心嘛……而且,我看了眼算命的價錢也不貴,也就幾百來塊錢……」
白和璧反問:「幾百塊錢不是錢?」
靳敖摸摸鼻子,面上裝出一份虛心受教的表情,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兩個人談話間,都還沒反應過來,前面的隊伍就空了,沒人搭理坐在椅子上的老道士。
老道士的眼神在面前旁若無人的狗男男之間來回掃視,見自己的動作沒能引起其中任何一個人的注意後,用顫抖的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眼見兩人都沒有搭理自己的想法,他咳嗽兩聲,彰顯自己的存在:「咳咳,輪到你們了。我叫梁君瀟,法號『玄機子』,是道家正統天機派的第三十八代傳人,說吧,想要我幫你們占些什麼東西?」
剛剛還在和白和璧談天說地的靳敖把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道士身上:「啊,到我們了。」
白和璧沒講話,他近距離地觀察著整個攤子。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新式普卦,攤位上貼了張選擇微信支付或是支付寶支付的藍綠二維碼牌子,像是被燒破了幾個洞的紅色綢緞鋪在搖搖晃晃的桌子上,整個鋪子充斥著撈一筆就要跑的詐騙氛圍。
白和璧:「……」他想拉著靳敖走。
老道士全然不顧白和璧眼中的嫌棄,冷哼一聲:「先付款,再登記吧。」
說完,他就拿出了一個ipad開始在表格上勾勾畫畫,看著靳敖被白和璧瞪著之後猶猶豫豫的動作,頗有些高傲地仰頭問道:「你還在愣什麼?」
白和璧:「……」更像騙子了。
只可惜靳敖卻絲毫不顧這濃濃的電信詐騙風,眼睛亮亮地看著這位老師傅,很明顯想要問點什麼,本來兩邊為難的心緒被老道士這麼一激,「叮」地一聲掃了二維碼,交了那卜卦的888元。
靳敖動作太快,白和璧沒攔住,眼睜睜地看著靳敖付款成功,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靳敖這個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