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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他在學校從來不和其他人有除了學習以外過多的交流,同班同學也都知道他喜靜,為了不觸霉頭,大多時候都會繞著他走。靳敖偶爾也能聽到其他同學對他家庭的一些風言風語,這就讓他更加懶得去和這群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社交。
因為這場考試一躍成為眾人焦點的他卻在這周的最後一節課上明顯走了神,幾乎是每隔幾分鐘就要抬頭看一下鐘錶上的時間,連被台上的地中海的數學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都沒聽見。
講台上的鐘老師唾沫子飛濺,話語裡的恨鐵不成鋼還帶著噼里啪啦的火星:「聯考里的這道題你們怎麼能做錯呢?難題做錯也就算了,可這道題明明是課本上的原題,我們都講了好幾遍了還有人用錯方法,你們可是尖子班的學生啊!……靳敖,你來回答一下這道解析幾何的題目,他這次聯考的數學可是滿分,你們好好看看別人的思路!」
背著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的數學老師叫了一遍沒人應,於是轉身疑惑地又問了一句:「靳敖?」
靳敖走神被抓包,站起身來表情迷茫地看著台上的老師。
身旁的同桌注意到了靳敖的不對勁,戳戳心不在焉的對方,把自己的試卷移到對方的桌子上,用筆指著對應的題目提醒他。
趕在數學老師發火之前,靳敖快速地瀏覽一遍題目,心中有了成算,然後抬起頭來流利自如地把自己的解題流程向全班解釋。
「……最後把含有未知數的P和Q點的坐標代回到解好的雙曲線的函數中,解方程就可以得到對應點的具體坐標,最後按照解出的P、Q兩點坐標算出四邊形PQAB的面積即可。」即使前半截沒聽課,靳敖仍然不急不緩地把能把自己的思路闡釋得一清二楚,直到最後一句話講完。
聽見了滿意的回答,鍾老師冷冷「哼」了一句,讓靳敖坐下,勉強放過他上課走神的事實,繼續道:「下面我們再講最後一道大題……」
靳敖坐下後,借著書堆營造的視覺死角低低地朝自己的同桌道了聲「謝謝」。
他同桌是個小胖子,名叫梁余涵,為人有點老好人,除了性子有些怯懦以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靳敖對這個同桌最滿意的是他每天安安靜靜的,從來不會打擾他做事,有自己清晰的邊界感。因此,他也不介意每天給他這位同桌抽出一點寶貴時間講講題,就當是交了他這一個朋友。
今天梁余涵陷入了最大的疑惑當中:他這個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的同桌,今天的心思怎麼不在學習上?他可是親眼見過他每天早上第一個到,中午午休只睡十五分鐘,然後剩下的時間全在學習的人啊!
他壓著自己的好奇心,用筆尖戳戳剛才靳敖講的那一道題上,把紙面都戳出了洞,對數學老師仿佛念經一般的數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靳敖沒理會台上老鍾又開始的老生常談,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學習狀態不對,給自己找了點事做,於是埋頭開始寫起了數學作業,瞥了一眼滿臉糾結的梁小胖:「你想問什麼?」
沒料到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對方會主動搭話,梁余涵傻了。
他愣了一下,被靳敖眼神一撇,發了陣抖,隨後弱弱地問:「我能問嗎?」
靳敖寫完一道大題,把試卷翻頁:「當然可以。」
「那……那我問了啊?」梁小胖飄著眼神,顫顫巍巍地問,「你剛剛很明顯不在狀態,你平時上課可認真啦,連老師講的邊邊角角都要記下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這樣。」
靳敖平靜地一心二用,「我上課走神,是因為我等下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梁余涵問:「你爸媽?」
「不是,他是……」靳敖停住了,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去描述他記憶中那個光風霽月的人物,摩擦紙面刷刷作響的筆尖怔了一下,留下一個深色的小圓點。
他低著頭盯著那個圓形的墨跡,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彎起,最終選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他是一個對別人很好的人……也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人,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好的人……」
梁余涵撓撓腦袋,看著靳敖嘴邊若有若無的笑意,想破頭都不知道被狂發好人卡的人是誰。
在學校里也沒見他和誰走得近啊,唯一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好像就只有他自己了吧?
在同桌還在冥思苦想的時候,靳敖都已經寫完數學作業的最後一道題,檢查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後就把作業收回到包里。他周末六科的作業已經寫完了五科,就差語文的一篇作文和試卷剩下的現代文閱讀理解。
今天晚上的兼職他也請了假,移到了周六的晚上。
他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石英鐘,距離五點二十下課就差五分鐘了,於是只在桌上留了聯考的試卷,手裡轉著筆,漫不經心地掃過黑板上老鍾整整齊齊的板書,查缺補漏,看看一些難題是否有和他不同的思路。
台上的鐘老師也注意到了靳敖的視線,就算他看到了他在下面偷偷寫作業,老鍾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張數學聯考的卷子對靳敖來說的確是挺簡單的,這就是拿了滿分的特權。
五分鐘如白駒過隙,下課鈴如約而至。
講台上的老鍾和同學們宛如開水裡的青蛙一樣,急切想要回家過周末的眼神對視。
數學老師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像個老媽子一樣開口道:「……上完課後大家記得訂正好聯考試卷,把錯題整理到錯題本上,還有這周末要寫的試卷,記得收好別忘記帶回家……好了好了,下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