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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和璧難以想像,一個剛剛成年、甚至是剛剛度過高考這樣重大人生轉折的學生,是怎麼樣承受如此巨大的悲傷,自己一個人躺在孤獨的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
他垂眸,回想著那時靳敖的樣子,心裡一陣發酸。
看著白和璧沒有說話的樣子,靳敖沉默地把吉他安安靜靜地放在一旁,垂下菸灰色的眼眸,眼底的火焰也有漸漸熄滅的趨勢。
許久,他自嘲一笑,才落寞地摸著身邊的吉他,緩緩道:「白哥,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三份禮物……不知道你還喜歡嗎?不喜歡也沒有關係的……」
白和璧緩慢地眨眼,看著靳敖成熟而倔強的側臉,他內心深處已經溢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感。
那種滋味不好形容,像是世間萬般的調料都被混雜在一起,讓他分不清自己的心尖到底被什麼情緒醃漬,對靳敖過往的心疼和憐惜,曾經逗弄對方的頑劣喜悅,最後是被對方自始至終堅定選擇的慶幸。
回過頭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對待靳敖的特殊早就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可見一斑。
在極致的安靜下,白和璧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掩蓋了他耳邊的一切聲響。
……他好像早就喜歡上了靳敖。
喜歡上了這個會在自己生病時耐心照顧自己,即使是在他不清醒時都會克制內心欲望和暴虐,乖乖地聽他的話,甚至是在自己毫無所覺時悄悄占滿了自己生活的大男生。
當意識到這個念頭的時候,白和璧就抑制不住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對方高大的身前。
他想,是時候,要給這個遲到了五年的表白一個回復了。
——他上前一把緊緊地抱住了對方精壯的腰,用真切的行動來回應對方的真心。
靳敖呆愣愣地看著撲到自己懷裡的的清瘦身影,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動作背後的含義。
但菸灰色眼睛的男人憑藉著本能,將雙手顫抖地抬起,隨後輕輕地環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挺拔身影,像是懷抱住了他曾經永遠都觸碰不到的雲層。
白和璧把頭埋進對方的胸口,悶悶道:「……我答應你了。」
靳敖難以置信地低頭,睜大雙眼,胸腔里的心臟跳動聲大得讓兩個人都能聽到。
他反覆確認道:「白哥……哥,你說什麼?……能,能再說一次嗎?」
白和璧抬起頭,對著他一字一頓地堅定道。
「我說,我答應你了。」
「轟」的一聲,靳敖腦子裡的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如潮汐般的情感洪流一瞬間衝破了男人的心理防線,將兩人裹挾至至深的海底。
靳敖收緊了自己的臂彎,死死地抱住懷裡清瘦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確認道:「你答應我了……你不能反悔了……」
而白和璧不厭其煩地回應著他的話,輕輕地撫摸著對方如弓的脊樑,極富耐心地安撫著男人,就像五年前他安慰那個一瞬間沒了家的青年,同時也是在向對方展示著自己的決心。
他反覆道:「我在這裡,我不會反悔,現在你是我男朋友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白和璧的手臂都發僵了,靳敖才從那種喃喃自語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靳敖盯著懷裡的人:「你是我的……」
白和璧湊到男人的耳邊,悄悄地親了一下對方顫抖的側臉。
「從現在起,你屬於我了,而我也屬於你了,」白和璧笑著說,「……所以,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高大的男人用菸灰色的眼睛眷戀地看著他從前怎麼也觸碰不到的皎潔月光,連怎麼眨眼都不會了。他屏著呼吸,顫抖的指尖描摹自己曾經在夢裡反覆銘記的地方,用食指一路向下輕輕觸碰白和璧的眼眸、鼻樑、直至嘴角。
白和璧被他摸得有些癢,不自覺地躲了一下,隨後抬頭看著出神的男人,眼神裡帶著莞爾的笑意。
靳敖的手指停在白和璧的嘴角旁,溫柔地摩挲著對方的唇瓣,讓其上染上了一點潮紅。
「……我可以吻你嗎?」
男人輕聲問,仿佛怕打碎了這個精美的夢。
作為回應的是,白和璧輕輕地親了一下對方停留在自己唇邊的指尖,縱容地看著靳敖。
「當然可以。」
白和璧聽見自己說。
靳敖像是觸電般收回了自己過於放縱的手指,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置於對方的腦後。
「白哥,這是你說的。」警告一句,他深深地看了白和璧一眼,隨後將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覆上對方的嘴角,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細緻且耐心地用唇去描摹著對方的唇珠。
白和璧閉著眼靜靜感受著對方唇間熾熱的溫度,安撫著情緒波動過大的,屬於自己的新晉戀人,直到他感受有溫熱微鹹的水珠落入兩人的唇間。
他睜開眼,這才發現靳敖紅著眼睛,正在從眼角滲出一滴又一滴的眼淚。
白和璧嘆了一口,無奈地看著灰色眼睛的大男生:「怎麼又哭了?」
靳敖即使拿手擦眼淚,眼神都沒有一瞬離開過白和璧。
他語無倫次道:「我……太激動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唔——」
這回是白和璧親了上去,封鎖了對方未竟的話語。
「現在別說話,」白和璧稍微離開一瞬,又貼了上去,「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專心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