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大家族陳舊的觀念,就讓尚老爺子給尚洺取得名字和其他三兄妹的不同,不過後來提到這件事情,尚洺對木渝哂笑,“老爺子精通周易,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水能克火,我還巴不得不同呢。”
其實他挑中木渝除了眼緣以外,還有一個目的是為了試探他的大哥,大概也就是那次他發現他的大哥真的容不下他。
和那些堂表兄弟姐妹鬥智鬥勇也不是那麼無聊的,至少尚父和老爺子在上頭壓著,誰也不敢動真格的,尤其是遇到木渝後,尚洺覺得這些讓大宅子的生活變得有意思多了。
他覺得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情大概就是從大哥手裡搶了木渝,那個始終沉默寡言站在他半步之後的少年,卻是他最安心的依靠。
小時候從多高的地方往下蹦,木渝都會穩穩地接住他,再長大點,尚家最風雨飄搖的時候,他受的每次攻擊都被木渝用結實的身體擋住了。
他知道保鏢的職責是什麼,但是也知道,對於一個註定只有富貴沒有權勢的少爺來說,這樣的保護遠遠的超過了訓練營的教導。
尚洺時常也會想,這樣一輩子也不錯,就當個沒有威脅的紈絝,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不攪合尚家那些渾水。
他也曾對著他的大哥抱有期望,因為他和另外兩個異母兄姐就相處的很好,尚煊尚爍就經常帶著他玩,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絕對看不出來,他想說不定日子久了,尚煜就不會在把他當眼中釘了。
直到十一歲那年,木渝為了保護他肩膀中了顆子彈,卻仍然牢牢的把他護在身下,如果不是救援及時到達,尚洺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會後怕,他的木頭是不是就不在了。
那時候他就知道,木渝之於他不僅僅是保鏢,而他之於木渝也不僅僅是少爺二字能夠囊括的。
尚洺很聰明,哪怕他平時都裝的孩子心性,當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希望他不要留下陰影時,他卻在獨自思考整件事情的起因。
遇襲時的車子不是他往常的坐的那輛,出門前,司機說車子臨時爆胎了,彼時尚煜已經開始在社交圈走動了,他的好大哥聽說他要出門後大方的把自己專用的車輛借給了他。
所以這一槍本來應該是襲擊尚煜的?
他心裡有點急,這件事情還是跟爺爺說一聲比較好,畢竟襲擊大哥和襲擊他是兩個性質。
結果走到書房門口時,卻聽到尚老爺子拍桌子的聲音。
尚洺不敢進去,只好躲在門邊,等著爺爺消氣,誰知道就他聽到了他不該聽的內容。
“你是要我走的都不安心嗎?是不是我一閉眼你就要對你那些弟弟妹妹動手?”
“爺爺,您別說氣話。”
“君子一諾千金重。你要是覺得爺爺說錯了,那你現在就對我發誓,你以後一定會護著你的弟弟妹妹!”
室內一片寂靜,良久,他聽到尚煜說,“我發誓我一定會保護尚煊尚爍的。”
“碰”,花瓶砸在了地上,“所以尚洺呢?!”
“他、不、是、我、弟、弟。”尚煜一字一頓狠狠地敲在了尚洺心裡。
尚老爺子喘著粗氣,“所以,你就可以陷他於危險之中,他才十二歲!”
“爺爺,您常說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今天這件事真的是巧合。”
尚老爺子“碰碰碰”地敲著桌子,“所以,巧合到除了你的車子全都爆胎的爆胎,維修的維修?你是不是要讓我去細細的查?”
死一片的寂靜後尚煜終於說話了,“他的保鏢很忠心。”
尚洺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路跑去找到被他強制安置在自己房間裡養傷的木渝。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趴在了木渝的懷裡,眼淚沾濕了兩人的衣服。
尚洺摸了摸被白紗布包紮的傷口,那個笨木頭還反過來安慰他,“我皮糙肉厚不痛的。”
他紅著眼圈瞪著那個傷口,咬著牙下定決心,尚家他一定要離開,這筆帳他也一定會替木渝討回來。
第二天他佯作無知,跟尚家老爺子練書法時,尚老爺子卻隻字不提昨天的事,反而在欲言又止後跟他說,“你大哥他很關心你,他跟我說,要是你身邊的保鏢要是不可靠就重新挑挑。”
尚洺攥緊了拳頭,看著和藹的老人,裝作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嗯,大哥一向對我很好的,木頭也很好的,要不是他現在我可能…已經見不到爺爺了。”
扯著老人衣袖的尚洺眼圈紅了幾分,卻不是偽裝,而是他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爺爺的選擇,他是在提醒他,要把木渝換掉,只為了讓他大哥放心?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願意捨命救他,一個平時寵他在關鍵時卻希望他對害他的人妥協退讓。那時起,他就把木渝在心中的位置從保鏢從玩伴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家人。
親手在沉香木上刻下“渝”字,頂著保姆阿姨的笑意編了那條笨拙的紅繩,就是希望,他的笨木頭能夠一直平平安安的站在他的身側。
所以當他離開B市時,大宅子裡的眾人都捨不得這個可愛的小少爺,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堅持去S市,唯有尚老爺子眼神晦暗,長長的嘆了口氣。
為了離開,他跟爺爺攤了牌,老爺子或許是為了彌補他,對外宣稱的是尚洺身體虛弱所以要去南方療養,連尚煜都不知道其中的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