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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莊禹風嘴角噙笑,「他是的。」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孟婆都不知分了多少碗湯,有一日一個青衣男子抱了一堆東西坐在莊禹風身旁寫寫畫畫。
本就因為氣場冷冽,身邊就沒有什麼鬼願意和他呆在一起。
這會兒他們看到青衣男子更是躲得遠遠的。
心下忍不住嘀咕,兩個鬼見愁,鬼不躲遠點著死嗎。
莊禹風很安靜,他知道他一時半會兒等不到他的夜白,卻忍不住想,該怎麼告訴他讓他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度過奈何橋邊的無邊寂寥。
青衣男子一開始也很安靜,只是久了,就忍不住嘴裡嘀咕上幾句。
莊禹風掃了幾眼,才發現他在做帳,只是這帳目做得是顛三倒四。
青衣男子氣呼呼地想甩筆時,莊禹風看不下去了,點了幾個地方。
青衣男子瞧了他一會兒,把冊子乾脆塞給了他,盯著他把帳目很快的理了出來。
莊禹風想了想,「這裡還缺了十斛珍珠,一對南海夜明珠,一扇驅邪鎮魔玉屏風。」
青衣男子一拍腦袋,「…上個月帝姬生日,應該是被羅卿拿去了,真是的,也不說一聲。」
莊禹風把紙筆交還給他。一來二去,兩人竟然討論起來如何算帳。青衣男子覺得莊禹風腦子挺好用,繁瑣的帳目,被他用各種方法理一理就理順了。
等到兩人重新歸於安靜時,這一波的鬼魂已經喝完了孟婆湯,走過了奈何橋。
孟婆又嘆了一口氣,「公子,你當只有你想等嗎?可是這陰間本就不容陽世之物,包括記憶,你現為遊魂,遲早,這記憶啊也會跟著消散的。我觀公子年齡,你等那人一時半會兒大概也沒辦法找下來,你等到他又能如何呢?還不是前塵往事盡失?」
青衣男子眼睛突然亮了,端詳起莊禹風。
莊禹風聽了孟婆的話,愣了半晌,慢慢地將苦澀咽了下去,良久,「婆婆,可有筆墨之物,若是哪日那人來了,我前世忘盡,可否將書信交予他呢。」
「你當那人還會記得你?」孟婆眼角濕了,似乎想起了千年以前的那段孽緣。
「他會的。」這次莊禹風沒有半點遲疑。
「誒,我說,你要等人?」
莊禹風看向青衣男子,點了點頭。
「我有一法子,能讓你帶著記憶等到你想等的人,但是如果這樣,你以後便是地府的人了,再也不能轉世為人,哪怕你要等的人以後不願意受地府孤寂之苦,你也不能隨他而去。」
「若是他願意呢?」
「若是他願意,只要身上未負罪惡,不用入十八地獄贖罪。」
「判官大人想要我做些什麼?」莊禹風想了想,肯定道。
陸判挑了挑眉頭,「我以為你天天望著這三生石,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呢。」
「能觸及地府帳目,能直呼酆都大帝名諱的,應當只有判官大人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買賣不虧了。」陸判摸摸下巴,「地府需要一個管理帳目的人,但卻不僅僅是簡單的管理帳目。現在西邊地獄商業發展的不錯,但是地府在這方面一直都摸不著門路,尤其是上邊人口越來越多,現在這底下人口也越來越多了,除了功德在身的,其他人連輪迴都要搖號了。」
陸判搖搖頭,「這地府要是一直這麼荒蕪下去,更多的鬼魂會跑去人間作惡的,那也是我們的失職。」
莊禹風靜靜地聽著,提出了要求,「可以,但是我要求能自由出入陰陽兩界。」
「但是你不能干涉陽世的發展,更不能擾亂他人的生命線。」
「可以。」莊禹風伸手。
陸判伸手握了握,「我叫陸判,走吧,我帶你去見酆都大帝。」
身後,孟婆笑了笑,靜靜地熬著她的湯。這世間,薄情人多,可有情人卻也不少。
當初審判莊禹風的時候,陸判剛巧出差了,他也是跟閆羅卿確定下來莊禹風職務之後,才知道他的事情。
「這麼慘?當真是用情至深。」陸判撐著下巴問閆羅卿,「你說,若是他愛的那人忘了他,抑或是漫漫歲月過後早已沒有他那麼深刻的執念,到時候又該如何?」
閆羅卿皺了皺眉頭,「你不准過多的干涉。」
「知道知道,我就是好奇看一眼。」陸判翻了翻生死簿,陷入了沉思。
閆羅卿批完公文看著陸判還在盯著生死簿,「怎麼了?有何不對?」
陸判疑惑道:「司夜白的陽壽……只有九年。」
「九年?有人壽長有人壽短,實乃天定,有何不解?」
「但是……」陸判仰頭,「這字變化應當沒有多久。」雖說很多事是命中注定,但是註定的只是陽壽,許多人因為意外,因為自殺,因為因果報應……實際的壽數都會有不同的變化。
閆羅卿走到他的身側仔細看了幾眼。
「自殺,應入枉死地獄。」
「你啊。」陸判推了推他,「職業病犯了啊。」
閆羅卿板著臉,一字一頓道:「我不喜歡你在旁人身上花這麼多心思。」
陸判握住他的手指搖了搖,逗他,「我當你不知道什麼是喜歡與不喜歡呢。」
閆羅卿皺了皺眉頭,把剛剛沾染了陸判溫度的手指拳進了手心裡,另一隻手指了指內里空洞洞的心口,「這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