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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許聞見推開他,站得稍遠一些,用那雙沈西洲最愛的琥珀色眼睛盯著他,決絕地說:「我發誓要清醒地面對你,所以你不要再來見我了。遲早有一天,我會忘了你,忘掉和你在一起的回憶,那個時候我才是真正的解脫。」
「你不會。」沈西洲靠近他說:「你不會愛上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為什麼?」
「因為我了解你。」
哈,有意思。許聞見輕撇了下嘴,極力將自己的表情隱藏起來。沈西洲了解的是池染,所以他表現出十足的信心,覺得自己能拿捏住池染。可真正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許聞見,他甚至不知道面前人的真實姓名。
許聞見用著虛假的身份體驗了一段虛假的人生,又要與面前這個虛偽的人虛與委蛇。他忽然覺得一切都這麼可笑,而自己站在這裡,和沈西洲談論的感情又這麼可悲。
「可是你不愛我。」許聞見搖搖頭,眼眶發脹泛紅。他拒絕了沈西洲的擁抱,手掌抵在他的胸口,將虛情假意拒之門外。
「我能給的已經全部給你了,染,你忘了你曾經發過的誓嗎?你要背叛誓言和承諾,背叛我嗎?」沈西洲變得強勢起來:「你的分手只是氣話,我允許你賭氣,甚至可以搬出關明珏來氣我。但是也該適可而止。」
他竟然還敢提誓言和承諾,池染在懵懂無知時,被他矇騙之下才許下了愛情的承諾,而他卻滿口謊言,從不信守任何諾言。
「我經過深思熟慮才提出分手,沈老師,我不是未成年的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許聞見又一次後退。
一而再再而三的疏遠,讓沈西洲的耐心消耗殆盡。他也許覺得自己跑到這裡是一個錯誤,池染的拒絕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喜歡掌控一切,所有出乎他意料的東西都讓他感到煩躁。
「希望你真的想清楚了,永遠不要後悔。」沈西洲的眼神變得有些冷,他的教養讓他在這種公共場合下保持風度,既不會憤怒也不會爭吵,而是雙手插進口袋,賭氣一般轉身走向路邊停著的轎車。
他這輩子也沒向任何人求過複合,但是在電視上看見池染說那些話,他心裡的渴望簡直突破了極限。
他矛盾得就像恐水症患者,口渴得幾乎要死了,明明渴望水卻又恐懼水。只是他從不承認自己恐懼,也從不願意低頭認輸。
他仍以為只需要自己稍微表露善意,池染就會從善如流地回到他身邊。所以當面前的人一再拒絕,他的煩悶終於達到了頂峰。強烈的自尊心驅使他馬上離開這裡。只要池染叫他一聲,他就會馬上停下,可是他沒有等到任何挽留。
上車後,沈西洲用力錘在方向盤上,抬手將頭髮揉得亂成一團,而後一腳油門疾馳而去。
許聞見目送他離開,右手握成拳又鬆開。他剛才用這隻手抵住沈西洲的胸口,那時候他隱約感受到了心跳的搏動,那是一種非常強烈的跳動,預示著某種壓抑著的情緒亟待爆發。
許聞見故意在節目上說那些話,就是想看沈西洲有什麼反應,如他所見,從沈西洲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這場情感博弈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那強烈的心跳和隱藏的激動情緒,無一不彰顯著他的本心,那就是對池染的占有欲,而驅使這樣一個傲慢的人紆尊降貴來求複合,除了愛情,沒有其他原因。
只是沈西洲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動心了。於是他重複著占有和傷害,一邊不自覺地投入感情,一邊又拒絕用真心愛一個人。扭曲又偏執,這才是沈西洲。
那種可悲的感覺又一次湧上心頭,許聞見望著天空說:「池染,看來你們兩個都沒有真正看懂對方。」
回應他的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而後就是冰冷的沉默。看來原始碼池染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也不肯相信任何人。
許聞見沒有任何與原始碼溝通的方法,除非對方心甘情願地出現。他失望地回家,好在有一隻小貓乖乖蹲在門口,一見他進門就跑過去在他腳邊轉來轉去,用腦袋蹭他的腿。
「乖貓。」許聞見把它抱起來。在這個遊戲裡唯一能帶給他慰藉的就是琥珀,所以他並不把琥珀當成一組數據,而是真實的生命看待。琥珀的存在讓他的孤獨消解了,甚至讓他心裡的不安也沒有那麼強烈。
他依舊重複著每天嘗試聯繫羅雲山,儘管每次都得不到回應;他還嘗試去感知祝霆威的存在,只要精神力還能感知到,就說明祝霆威本人還活著。
做完這些事情,他才能安心上床睡覺,這種時候,琥珀就會靈活地躥上床,窩在他的枕頭邊上,揣著前爪,好整以暇地等著他一起睡覺。
許聞見原本對小動物無感,但琥珀的種種行為都讓他感覺很可愛,尤其是有一次他忘了等琥珀進門,自己倒在床上就睡著了,等第二天起床後才發現琥珀就趴在門口,安安靜靜地趴了一整夜,眼神有些幽怨地看著他。
這越發讓許聞見喜歡,他相信琥珀在設計之初就有通人性的設定,這也是原始碼池染對它的偏愛。
也許是一語成讖,網絡上對於池染的討論變得越來越激烈,而後不知道是哪來了一些營銷號,突然對池染進行造謠,包括但不限於說他腳踩兩條船、參與過暴力,靠不正當手段排擠同事等等,說得頭頭是道,甚至偽造了一些可笑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