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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放在家裡會餓死吧,無所謂,我討厭那隻貓。看看這個,這是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送他的胸針,他很喜歡。」
管家只消瞥一眼,就感覺到沈西洲對這枚胸針的繪畫之精細,如果不是每天拿著看了一遍又一遍,是絕不能畫得這麼逼真的,連上面的劃痕都細細描繪,金光閃閃。
「這個,這是我第一次見池染的時候,他的樣子。」沈西洲又拿出一張,有些痴迷地看著畫上的人。
管家說:「看起來很天真,您對神情的刻畫太真實了。可是這似乎不是池先生的性格。」
沈西洲沉默了一下,洶湧的酸澀驟然淹沒了他,這一刻心絞痛得厲害。他顫抖地把這張畫藏起來,說:「是他,這也是他,本來是很天真的,白紙一樣。只不過我把他殺死了……」
緊接著,他匆匆拿出自己畫好的另一張畫,說:「看看這張吧,是他最喜歡的,獵戶座中間有一隻鴕鳥。」
他手一抖,畫板底下又掉出好多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畫。
「您怎麼畫了這麼多?」管家問。
「畫了好多,可是都跟最開始那張不一樣。」
「畢竟世界上沒有完全一樣的兩幅畫。」
「是啊,不可能完全一樣。」沈西洲把掉在地上的幾張全都撕了,只留下一張交給管家,說:「幫我裱起來,就掛在天文台里。」
「您說過幾天會把這裡拆除,到時候這幅畫怎麼辦?」
「看他喜不喜歡,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扔了吧。」
管家看向遠處的池染,心道,大概是不會喜歡的吧,只要是沈先生的東西,他都不喜歡。
此時沈西洲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然後出去接電話:「關明珏有什麼動靜?」
「老闆,他去楚妍家裡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
沈西洲眼底蒙了一層陰翳:「看住他。」
結束一晚的工作,池染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數了數日子,距離十天期限只有兩天了。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池染正苦思冥想,突然聽見有人在釘釘子,一轉頭,看見一個人在牆上掛一幅畫。又是沈西洲的畫,令他極度厭惡的獵戶座,大約就是恨烏及烏吧。
看著那張畫,池染的千頭萬緒突然匯涌到一處!原本沉睡在腦海中的直覺閃電般刺痛他的神經!
「怎麼了?」操作員見他突然站起來,臉色像調色盤一樣精彩,便問:「您發現什麼了嗎?」
池染衝到工作檯上,在一堆書里翻出一本天文學百科全書,一邊翻頁一邊問:「這書准嗎?」
操作員回答:「當然准,這可是世界上最權威的天文機構出版的書。」
池染翻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頁,一字一字地讀下去,臉色也一分一分地白了,他慌忙把書放到操作員面前,問:「這沒錯嗎?」
然而不等操作員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對,沒錯,我以前也對此習以為常……」
他突然頭痛起來,仿佛有一把銼刀在腦袋裡打磨,一陣陣地刺痛他的神經。
「啪!」——書掉在地上,他手抖得厲害,猛地抓住操作員的衣服,說:「但是不對,不應該這樣!」
「怎、怎、怎麼了?」
難道是沈西洲乾的?這就是他的遊戲嗎?他能做得到嗎?
池染轉頭就往外走,無論如何,他也要試試這個答案,是否是沈西洲遊戲的答案。
他穿過莊園,見大批物資正往裡運,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尋找沈西洲,進入後院的時候急匆匆地撞到了管家。管家手裡拿的新一周的報紙全部散落在地上。
「您這麼著急,準備去哪?」管家問。
「沈西洲呢?我有話要……」池染說到一半,忽然被地上的報紙吸引了注意力。
那張報紙夾在許多報紙中間,僅僅露出一角就讓他如受當頭一棒——也只有沈西洲將他畫得如此傳神,將那種旖旎曖昧的氣氛畫得令人如同置身現場。
那是沈西洲畫的,池染在愛欲中情動的樣子,還有全裸的、半裸的許多樣子。沈西洲說過,絕不會讓任何人看到的畫,全部出現在一張全國發行的報紙上……
他撿起那張報紙,看到了版面上最大的標題「勁爆!當紅主持人坐實私奔傳聞!」
下面還有一行副標題——其母羞憤難當致病發身亡?!
病發身亡……
池染懵了,他好像失去了閱讀理解的能力,卻又在整篇報導中抓住了最重要的幾個詞彙——心臟病發、搶救無效、去世。
此時管家也注意到了報紙版面上的內容,在池染踉蹌時急忙扶住他,想將報紙從他手裡抽走。
池染卻死死抓著,雙眼赤紅,哽咽道:「我媽……」
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卡在喉嚨里。
他甩開管家,逼著自己把上面的每個字連成句,通篇報導都是為了吸引眼球而吃人血饅頭。
——大尺度畫照曝光,作者為國寶級設計師沈西洲。因出櫃和家裡反目成仇,私奔為錢還是為愛?
——正能量公眾人物卻是不孝子,母親病危去世也不願現身,令人心寒。
——母親遺願為再見兒子一面,最終含恨離世,父親一夜白頭。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池染回過頭,在模糊的淚眼中看到了沈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