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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時,風撕扯到耳邊,如冬日初雪的季辭轉身回眸,捧著大片的白玫瑰微笑。
他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他。
白蘇一驚,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抬手想要抓住冬日深處的那片白雪,他要把這片雪花握在手心裡,藏在自己的胸口上,因為這人是他自己的,只屬於他自己。
就在白蘇快要抓住面前的季辭時,季辭退了一步,眼含笑意,瀲灩出一盞花色。
那人與初見之時相似,只不過他捧著白蘇的玫瑰。
「不……」
不知為何,白蘇的心臟突然開始抽搐,即將失去的刺痛感蔓延到他的四肢,使他本能的向前奔跑,想要抓住面前的季辭。
他忘記了雪花不能存在於春天。
季辭轉身背對著白蘇,像一片離群的雪花開在了盛夏。
飄飛、融化、消解、落幕……
「不要!不要走!」白蘇發瘋了似的吶喊,依舊無濟於事,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之人在自己的面前,漸漸消逝成虛無。
夢驚醒,白蘇拖著感染病毒的腐爛身軀,瘋狂拍打著病房的門。
「有人嗎?」
「我想見一見季辭……」
「不見面也可以,讓我……讓我聽聽他說話的聲音也好。」
「有人嗎?有人嗎?我要我的愛人季辭……我要……我要季辭……」
良久,白蘇虛弱的身體沒有了力氣,聲帶也無法發出聲音,只有無盡的疼痛。病毒蠶食他的骨血、內臟,他的時間不多了。
要怎樣才可以再見他一面呢?他看見現在的我是這個樣子,會……很傷心的吧?
季先生……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封死的門突然被打開,全身防護服的幾人抬著擔架床進入病房內。
恍惚間,白蘇似乎聽到了陳亦上校的聲音。
「帶走。」
幾名大白上前,準備把白蘇抬到擔架床上帶走。
白蘇艱難地扭動自己的身體。
「不……」
見白蘇無意義的反抗,陳亦冰冷的語氣吩咐道:「上麻醉。」
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流入體內,讓白蘇本就被病毒折磨的意識更加迷離。
「志願者白蘇,要記住,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與他見面。」
這是他在沉睡前,最後聽到的一段話。
*
「博士博士!」林淵的助手推門而入,手舞足蹈將手中的最新化驗報告塞到林淵的胸膛:「我們有救了!我們不用死了!我們有救了!」
愣在病床前的林淵一臉不可置信,接過最新化驗報告單細細息閱讀起來。
最新化驗報告顯示,季辭的血液中確實出現了可以對抗病毒二次病變毒株的抗體,必須馬上進行抗體的提取,研究其物質組成。
「是……沒錯……」林淵自言自語,整個人是難掩的興奮,立即吩咐助理:「快!進行實驗的下一個階段——解剖季辭的屍體。通知各部門馬上!立即到位!還有白蘇,任何人不得在白蘇的面前提實驗的事情, 更不能提季辭!他是我們重要的試藥人員,絕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聽聞後,助理頻頻點頭:「所有的東西全部已經準備好了,白蘇也按照陳上校的吩咐打了麻醉劑,只差你了,博士。」
「是嗎……」林淵冷笑,隨後將手中的最新化驗單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覆蓋整張病床的白布上。
助理:「博士……你……」
林淵轉身,邁步向前,無論是憤恨命運不公,還是仇視人性道德,一切都在此刻釋然,他會忘記這一切。
「走吧,做我們該做的事。」
腐爛卻又盛開的病毒已經到來,末日之風肆虐,人臉被撕碎,暴露出百般醜態,但,人存愛意在,這是文明的延續,也是無盡希望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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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了很久,卻也還是不知怎麼描寫死亡、分別。
本來想寫一個轟轟烈烈的退場,也嘗試過運用不同的描寫,最後還是決定將他們的死別化為「平淡」,甚至沒有描繪季先生的死亡畫面。
或許,有更好的結局,但我更愛「生死平淡如水的麻木感」,因為季先生本就是這樣的人。
第14章 插pter.14
瘋人院的頂層實驗室里,滿是噪點的屏幕滴滴作響,不同頻率的曲線上下運動著,參數隨機跳躍,忽高忽低,像是命運。
白蘇躺在實驗室的中央,漫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各式不同儀器圍繞著他。
晨曦之光傾斜而下,透過還未來得及封鎖的窗口,落在他的臉旁。
靜謐無聲,唯有機器還在運作。
白蘇睡了多久?他自己不知道。他醒來後,沒人再提季辭的名字,就連負責整個實驗項目的林淵,也不知去了哪裡,熟悉的醫護人員全部消失,仿佛是他的記憶因病錯亂,大夢一場罷了。
「志願者白蘇。」女護士清亮的聲音將白蘇拉回現實,她遞給了白蘇一本薄薄的日記:「政府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繼承榮耀,史書會記載你的名字,你將成為整個世界的英雄,金錢、地位,法律之內的一切物品,你都會擁有;第二,簽署保密協議,承諾忘記這裡的一切,離開這裡,史書不會記載你的名字,你只是你,一個普通大學生。」
白蘇緩緩坐起,接過日記,輕撫著它破舊的封皮:「我不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