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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側面反映了他這一覺睡得還挺好的,至少他做夢的時候心情平和,醒過來腦子也沒什麼混沌感。
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別墅面前,不知道停了多久。楚雲柏就坐在他邊上,低頭看手機。
他趕緊坐起來,手碰到安全帶搭扣的時候卻猶豫了一瞬:「那我就先……走了?」
他莫名覺得他現在和楚雲柏的氣氛有點兒尷尬。
隔閡是消除了,但過去擺在那裡,很顯然也回不到從前那樣的親密無間。最重要的是,三年過去,他們對彼此可以說都是脫胎換骨,情緒下去了,被壓住的陌生感就上來了。至少楚雲柏在江楓這裡,是從記憶力的少年變成了一個……男人。
手勁兒是真大。
他隔著柔軟的衛衣悄悄碰了碰酸疼的手腕,在想是不是裡頭是不是青了。
正漫無目的地想著,他聽到楚雲柏開了口:「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楓怔了一怔。
然後他意識到,楚雲柏是在說他的性向問題。
他耳根驀地有些紅。
他開口,聲音有些結巴:「練,練習生的時候。」
\"那個時候住的是集體宿舍,剛簽進去。」他小聲道,「有人在宿舍看片。」
青少年了解性的方式無非就那麼幾種。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嚇了一跳,剛準備退出去,就一起被拽到了電腦前。他長得漂亮,平時又冷,大家都想看他對這種事是什麼反應。
結果江楓沒反應。
後來有人背後說他裝,江楓其實挺冤枉的。他背挺得筆直,都快出汗了,但不是因為屏幕內晃動的女性身體,是因為他發現他對此毫無反應。
生理反應。
後來江楓又試了一次,發現並沒有什麼變化。他為此還擔心過一陣子,懷疑自己是得了什麼病。直到他撞到了鄭泊羽和一個練習生的車震。
再後來,是盛棟的事。
盛棟的事之後他又抽空去找了部片,只不過這回主角換成了兩個男人。
片子結束,江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他確實不用去醫院看了,但是他是同性戀。
這些過程他顧慮著楚雲柏的接受度,沒有詳說。只是模糊地說了一下大概。
說完,楚雲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然後他說:「知道了。」
江楓問他:「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楚雲柏又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的是:「你讓我消化一下。」
江楓點點頭:
「好。」
-
楚雲柏的車開走後,江楓慢慢晃蕩著往家走。
車上睡飽了,他反而沒那個困境了,小區里景很好,他就在房子附近溜達。
談謙給他打電話:「小五,在回來了麼?」
江楓說:「在門口。」
過了一會兒,談謙就穿了一身休閒睡衣出現在了一樓陽台上,江楓走小路跟他會合。
談謙打量他走得紅撲撲的臉蛋:「興致很好?」
江楓沒否認。
過了一會兒他說:「謙哥,我和楚總出櫃了。」
談謙的眼裡很快地閃過一絲驚訝。
江楓知道自己這話有點兒突然,但是他現在需要找一個人分享這件事。
他略去鄭泊羽的事,只說了楚雲柏的反應,談謙默默地聽著,最後嘆了口氣:
「你膽子也太大了。」
江楓其實也這麼覺得。
但是做都做了。
他現在的心情就是堆在胸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輕鬆多了。
他突然就能理解鄭泊羽了。情緒壓在自己心裡不如轉嫁給他人。鄭泊羽的道歉把折磨轉嫁給了他,而他的出櫃把折磨轉嫁給了楚雲柏。
缺德,但爽。
「不過楚總這什麼反應。」談謙道,「他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江楓猶豫了一下。
「不知道。」他說。
「他……」
「我的意思是。」江楓發現自己說的話有歧義,補充了一句,「他應該不知道自己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所以才說要消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江楓是世界上最了解楚雲柏的人。
楚雲柏之前還在車裡問他鄭泊羽是想親他還是想上他,顯然不會一片白紙到連同性戀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之所以問那句「是什麼意思」,實際上……江楓猜,楚雲柏只是一時之間沒辦法把同性戀這個詞和他聯繫起來。
就像是明星的家裡人看屏幕上的他和現實中的他也會產生錯亂感那樣,當一樣平時不怎麼接觸的事物驟然出現在身邊的人身上,那種感覺很怪異。更何況江楓隱隱約約感覺楚雲柏和他一樣,其實也沒有適應這三年的分離。
他甚至懷疑他在楚雲柏心中還是只有十六歲,要不然楚雲柏管他怎麼跟管崽一樣,還不許他談戀愛。
他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些東西離江楓很遠。
戀愛,成人世界,性。
所以,當江楓把這些告訴他的時候,他才會受到衝擊。
談謙若有所思:「我就說,感覺楚總不像是那麼古板的人。」
「那倒沒有。」江楓神在在,「他還是很古板的。」
比如十九歲算早戀還要跟家長報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