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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寂猝不及防被推開,眸中錯愕的情緒一閃而過。
但他很快便冷靜下來,看著季挽在車門邊縮成一小團,烏黑柔軟的髮絲遮不住紅紅的耳尖,眼瞼低垂著,漂亮的臉蛋泛著紅暈,嬌艷如花瓣。
路寂很想伸手去碰碰他的臉,手指抬起,又被攥緊收回。
「胡宇的事……」
怎麼又提到這個人,季挽表情僵硬,像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瞬間從剛才的迷亂和緊張里抽離出來。
「哥你能不能別提他,我現在聽到這個名字就忍不住反胃。」
「為什麼。」路寂反問,聲音不冷不熱的:「你喝的酒是他給你的?」
「這倒不是……」季挽搖搖頭:「酒是我自己拿的,我反感他是因為在廁所的事………」
話說到這裡季挽其實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越回想越覺得噁心,恨不能將那個片刻徹底從腦海里挖出去。
雖然當時他是醉酒狀態,但也只是身體無法正常行動,腦子還是清晰的。
胡宇對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動作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看著自己時痴迷的眼神,欣喜若狂地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脖子裡聞他的味道。
季挽到現在一回想起那種感覺都還是會頭皮發緊,滿身的寒毛直豎,要不是後來路寂趕到,他不知道以當時胡宇那個精神狀態,還會對他做出什麼瘋狂又噁心的行為。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男同性戀,會有男生對同樣身為男性的人產生迷戀和性.衝動。
以前他總覺得自己離那邊的世界很遠,這種事更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直到今天。
胡宇這個人,這件事,將他健康的生長環境撕開一個不可能再有縫合可能的口子,給他的世界觀和身心都造成了極其強烈的重創和震撼。
「季挽。」一隻冰冷的大手捏住他的臉,輕輕掰到旁邊,路寂壓下身,漆黑的眼睛裡像滲了冰:「我趕到時只看到他抱著你,除此之外他還對你做了什麼。」
看著他黑沉沉好似沒有一點溫度的雙眼,季挽緊張咽了咽喉嚨:「沒有,就只是抱著我而已,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你就來了……」
路寂目光筆直地盯著他,似乎是在確認他有沒有隱瞞什麼,這麼過了好幾秒,才微微垂下眼,鬆開手坐回去。
「沒有就好。」
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季挽明顯感到周圍冷冰冰的窒息感也跟著消散,被擠壓到稀薄的空氣重新自由流淌。
季挽輕呼出兩口氣,想要起身時,才發現手跟腳都軟得使不出一絲力氣,一時間竟沒能起得來。
他懵了幾秒,後知後覺地想,他該不會是被剛才路寂的氣場給嚇到了吧。
才短短的幾十秒而已,竟然就消耗掉這麼多體力,後背也黏糊糊的汗濕了一片,果然身體的反應才是最誠實的。
不禁又想到路寂剛才問他有關胡宇的事時那個眼神,透著讓人脊背生涼的陰冷寒氣。
季挽甚至覺得,如果當時他說出胡宇除了抱他,還對他做了其他動手動腳的事的話,路寂可能,不,是絕對會對胡宇做出什麼恐怖的事來。
他真的很看重自己。
季挽迷迷糊糊地想,抬手用力揉了揉臉。
須臾過後,季挽覺得自己應該是冷靜了,側眸朝身邊的人看了一眼。
路寂從車門儲物槽拿起一瓶水,仰頭喝水時,立體凸出喉結在光影中上下聳動,下唇碰到瓶口,染上濕潤的水跡。
有點性感。
季挽目不轉睛地看著,怎麼會有人連喝口水都好看成這樣,舉手投間每一個動作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如果把這一幕做成連環動畫,那隨便截下每一幀都是一副精美的畫作。
他的視線太過直白,強烈到路寂根本沒辦法忽視,捏著塑料水瓶的手指輕輕攥緊,偏頭看過來:「怎麼了?」
季挽緩緩搖頭,他現在身上還是沒什麼勁,懶洋洋地癱在座椅上,不想動彈:「欣賞帥哥。」
路寂沒有說話,垂著眼,目光像是刀片一寸寸在他臉上刮過。
車裡溫度高,季挽又一直被酒意烘著,身上出了不少汗,頭髮被沾濕,軟耷耷地趴在額頭上,眼周漫著深紅,臉頰卻白皙得仿佛透著光。
剛才上車時就把外套脫了,現在身上只有一件白色高領毛衣,看著軟乎乎的,特別有讓人想抱在懷裡吸兩口的衝動。
路寂搭著方向盤的手指克制地蜷了蜷,微闔著眼皮:「最近怎麼樣?」
季挽眨了眨眼:「還行吧,就老樣子。」
路寂「嗯」一聲,抬眼望著窗外,語氣似是漫不經心:「是不是很忙,找你打過幾次遊戲,你都說沒空。」
季挽打哈欠的動作僵在半空,大腦同時快速運轉。
糟糕,被喝醉酒這事一攪和,他竟然把最近在刻意疏遠路寂這茬都給忘了。
說來這可是自從放假後,他們隔了快三周的第一次見面。
季挽心下尷尬,偏頭朝旁邊看,路寂也在此刻轉過頭,兩人的眼神正面對上,路寂目光漆黑平靜,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越是如此,季挽就越是覺得後悔和心虛,說到底這件事從頭到尾路寂都是無辜的,就因為自己頭腦發熱的胡思亂想,就讓他平白遭受這麼長時間的冷落。
而且事後也沒有一絲責備和抱怨他的意思,不僅如此,還全無芥蒂的在今天這樣危機緊急的情況下幫了他,這樣只會讓季挽更加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